河北戏的宗师们：刘魁显、韩大仓、周福才

【听戏离不开老调】

乡间小戏唱到北京天桥

在保定白洋淀一带，有一句老话，“做饭离不开锅灶，听戏离不开老调”，这老调究竟有多老呢？

再把时间表上翻到元朝、明朝，每到过大年的时候，白洋淀周边村村都办花会，花会上少不了“小车会”、“跑旱船”等节目。但是跟别的地儿不一样，演员们一边演，还一边唱，唱的什么呢？句式为3句、3句、2句的“三三二”段体，8句一段，学名“河西调”，当地人叫“娃娃”、“耍孩儿”。

到了清朝道光、咸丰年间，这种花会哼唱小曲已经有了戏曲雏形，因为是用枣木梆子击节打拍子，所以叫老调梆子。

韩大仓是河北霸州北高各庄村人，他打小学戏工老生，跟着草台班子四处演出。后来20多岁的韩大仓挑头组了老调班，这个戏班子可不得了，他把河北乡间的小戏一直唱到了北京的天桥广兴园剧场。

民国七年(1918年)　韩大仓带着老调班进醇亲王府演出堂会，艺惊四座，经过京城名流那么一传播，韩大仓可就火透了京城。

有钱文艺男腾地儿立戏坊

周福才，光绪二年（1876年）出生，白洋淀边上安新县南冯村人，大家都叫他福子。小时候家里穷，不到10岁便给送到村里的富户家中当“小做活的”。

南冯村是老调剧种的发祥地，当时村里有一个叫邵国琪的盐商，是个有钱的文艺男，特别喜欢老调，他专门腾出几间房在村里立起了戏坊，这个村级的业余剧团招了一班小孩，请本村的艺人教戏。这班小孩里就有“小做活的”小福子。

小福子天天晚上跑到戏坊看排戏，时候长了，戏坊的老师被他打动了，正式收了他学戏，学了两年，十四岁，就进了当地最有名的韩大仓戏班，跟着师傅走江湖唱戏。

1894年，韩大仓率领戏班在北京天桥的广兴园戏院演出，18岁的周福子也随着去了。当时，北京的戏曲舞台盛行“两下锅”——两个剧种同台演出，唱京剧的刘鸿声是当时的名角，他见周福子憨厚老实嗓子亮，有意提携这孩子，邀他同台演出，周福子头一回进京城，就和名家搭档，心里甭提多美啦。

眼见着前途一片大好，周福子却遇到了一个大麻烦。从北京回来后，他的嗓子倒仓了，意思是演员青春发育，变嗓，声音暗哑，唱不了了。戏班子不养闲人，周福子只好卷起铺盖卷，回了家，种了二亩地，当上瓜农。

周福子人在瓜田里，脑子转的却是唱戏的那点事儿。到过了京城，见过了大世面，他开始觉得老调戏中有些唱词不讲究，很多都是土语，到了外边别人都听不懂，这声腔、韵律怎么才能更好呢？

博士后遇上种瓜的

当时，村里两位读书人，一个拔贡，这拔贡不得了，差不多相当于科举考试中州县的状元，名叫高伯从，还有一位秀才叫王祝熙。周福子见天追着他俩，把精心挑选的又沙又甜的西瓜摆在瓜棚里，把俩书生恭恭敬敬地请到瓜棚下，说：“我唱段老调，您二位给正正音韵，纠正一个字，给一个西瓜。”高伯从和王祝熙很感动，只要有空就到瓜棚跟周福子探讨唱戏的学问。

要说周福子真是有心人，当时40里外的安州出了个翰林叫潘龄泉，周福子一打听到人家回家探亲，就跑到人家家里拜访，为的就是请人家说说戏。说来也怪，这博士后遇上种瓜的却有说不完的话，戏里的典故是怎么回事，戏中的人物该怎么理解，潘龄泉给周福子说得清清楚楚，还把五音六律也都教给了周福子……

周福子一边种瓜，一边学习，每天坚持练声，没多久，这倒仓的嗓子逐渐恢复过来了，周福子没有慌着回戏班，他觉得自己差得还太远，还得拜师，找谁呢？放眼保定当时最火的演员是西河大鼓艺人朱大官，是西河大鼓“朱派”的创始人。周福子想跟人家学，可压根不认识人家，怎么办呢？

当时保定最大的商业兼娱乐场所马号里有一家茶园，朱大官常在这里演出。打听到朱大官的行迹，周福子来到茶园，应聘茶房，并且跟老板说一分钱工资也不要。就这样周福子一边给客人沏茶续水，一边偷艺。这事儿后来被朱大官知道了，不但没生气，还很感动，他把周福子叫来，“得嘞，你也别偷摸的了，想学啥，我都教给你。”

民国七年(1918年）秋，周福子再次到北京演出，距离18岁头回进京，已经过去24年，这二十多年，他从一个青涩的乡村少年变成了老调艺坛的领军人物。他先后在大栅栏的同乐园、三庆园戏院演出，一出《调寇》惊艳京城，当时醇亲王载沣看了周福子的戏后，非常震惊，赐名周福才。1954年京剧“四大名旦”之一的荀慧生到保定演出，河北省文联专门组织了荀慧生和周福才的观摩演出。荀慧生演《红娘》，周福才演《调寇》。周福才的表演，获得了荀慧生的称赞。

根据褚亚玲《冀图讲坛》内容整理。褚亚玲：中国传媒大学博士，石家庄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