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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咏华小说：代沟不是沟（短篇小说）

2016-10-20 13:35| 发布者: admin|

摘要: 代沟不是沟文/韩咏华一鸡鸣山脚下，有一花幽草静之地，叫皮家沟。皮家沟有个漂亮姑娘叫皮燕。皮燕远近闻名不单因脸蛋长得靓，还因有个跟他一样出名的爹，皮贵。皮贵娘怀皮贵八个月上，皮贵爹得尘肺病故去。皮 ...

七

福不双降，祸不单行。皮燕终归还是个孩子，身心双重打击，让她有了不想活的念头。

皮燕是在接到深圳寄过来的一个大包裹后，选择服毒自杀。包裹里，有那个可恶的家伙，眼镜男梁昕的绝交信。

这次，皮贵皮飞人的特长，算是派上了用场。他不顾一切抱起女儿往医院飞奔。

医生说，亏得送达及时。晚两分钟，人就没命了。

洗胃，输液，重症监护。

化验，输血，血液配型。

皮燕总算活过来了。皮贵为了皮燕的事，连累带急也病倒了。

皮燕朦朦胧胧睁开眼，白色的墙、白色的窗帘、白色的病号服、白色的医生护士等，满眼一片惨白。大白于天下的还有皮家沟的族老皮有富爷爷告诉她的生世秘密。

得知自己是父亲从垃圾堆捡来，含辛茹苦拉扯成人，皮燕又感激，又羞愧。几年来，她曾无数次怨恨。怨恨自己出生在这样一个偏远贫穷的山沟沟。怨恨有这样一个又低又瘦又丑说一口家乡俚语的父亲。怨恨自己的家那么穷那么破那么寒酸。怕同学们知道看不起，担心梁昕来了会嫌弃，怕梁昕因此而看不起自己…..很多时候，他对父亲的爱，毫无感知。只是觉得烦，觉得多余。甚至想过最好没有这个家，没有这样的父亲。

“燕儿啊，你总算真的长大了。千不该万不该，你想不开呀。你知道你爸爸都急成啥样了？爷爷跟你说，你爸爸那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啊。为了不让你受后娘一点制，你爸爸终身未娶。你就是你爸的命呀。”爷爷的话苦口婆心。

“怎么能刚有了点学问，就看不起自己亲人了呢？你知道不知道，你每花一分钱，都是你爸舍不得吃舍不得喝，一分一分攒下的？你说你要买苹果手机，你爸戒了抽了三十年的烟。你说你要买笔记本电脑，你爸白天上班晚上给人家看门儿。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省吃俭用样样事都依你。”爷爷说着眼泪快流下来了。

“燕儿，你可不能跟电视上说的孩子们似的。父母住平房危房，孩子住高楼大厦；父母垃圾堆里捡破烂，孩子星级酒店吃大餐；父母骑着自行车电动车，孩子开着几十万的豪车；父母看黑白电视，孩子买液晶大宽屏……父母整天勒紧裤腰带勤俭，孩子们大吃二喝摆阔。”爷爷喘了口气接着说。

“你奶奶死之前的遗愿就是让你爸守住咱的皮家沟。守住这一方干干净净的山水。别动不动就大城市大城市的。再大的城市又咋样？整天介不是尾气，就是雾霾。人情跟冰似的。马路上的车多得跟洪水似的，堵车堵得跟困兽似的。过个天桥，走好几里地。乘个地铁，人挤得像蚂蚁。坐个电梯，电梯里的人面无表情，个个跟蜡像似的。尤其是那雾霾来了，白天捂着大口罩，跟钻到烟道里似的，面对面都瞭不见个人影影。你亲爷爷就是得了尘肺病故去的。城里空气那么糟糕，白让我去我也不去。尤其房子，还那么贵。就是白给我住，我也不住。”

皮有富爷爷的话，让皮燕不仅是羞愧，而是羞愧难当。

八

严酷的现实，就像蘸着冷水的鞭子，抽打得皮燕来不及躲闪，遍体鳞伤。她不愿意回忆在深圳遭人白眼的那半年时光。不愿想起为了给公司搬家，她一个人上上下下搬了一百把椅子，最后从七层楼梯滚下来的场景。更不愿意将那一幕告诉可怜的父亲。她所有的怨恨，此刻变成了悔恨。悔恨自己的无知，悔恨自己因不涉世事带给父亲的伤害。原来，那个无情的白马海誓山盟的所谓“爱情”，不过是皂泡，脆弱得不堪一击，薄情到瞬间毁灭。原来，所有的虚荣、伪饰与浮华褪却，不离不弃的永远是亲情。她悔恨，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她看着为了抢救她，熬红了双眼，消瘦了许多也苍老了许多的父亲，不禁失声痛哭。

“呜呜——爸，呜呜——爸，我对不起你。”

皮贵的泪，也像断了线的珠子。

“孩子呀，不哭，不哭。本来打算一辈子不告诉你的。你就是爸爸的亲闺女，亲闺女！”

“爸，你就是我的亲爸爸，你是给了我两次生命的亲爸爸。呜呜——”皮燕抽泣，哽咽，忍不住悔恨与满满的感恩。

“爸爸是你的亲爸爸，你也是爸爸的命啊！” 皮贵含着泪，摩挲着皮燕的头发。边替女儿擦拭着泪，边劝慰着。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过去的都让他过去。你好好养病，有爸爸在，你就有家。有爸爸在，你就是幸福的。等病好了，爸爸卖了地，卖了房，还有点积蓄。你想去哪里发展，爸爸就支持你到哪里发展，国内国外随你挑。”

九

且不表为了皮燕，皮贵白了多少根鬓发；也不表为了皮燕，皮贵增添了多少道皱纹；更也不消说为了皮燕，皮贵求医问药耗费了多少心血和钱财。不知是上帝眷顾这对可怜的父女，还是医学创造了奇迹。皮燕在父亲的悉心照料下，竟慢慢好了起来。

“爸，我得去外面再深造深造，总感觉自己的知识不够用。”皮燕是个要强的孩子。

“好，深造深造好。不管怎样，只要是对的，爸都支持你。”皮贵慈祥地望着女儿，欣慰，欣喜。

十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是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