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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克楠:返璞归真,大道通达——张立国故乡系列散文解读

2016-12-17 13:12| 发布者: admin|

摘要: 返璞归真 大道通达——张立国故乡系列散文解读王克楠张立国是一个执著于故乡叙事的作家。他出生于华北乡村,他对乡村有一种难舍难分的感情。人需要面对生活的多重选择,该怎样选择,这样的困惑充满了中国,也充满了世 ...
返璞归真 大道通达——张立国故乡系列散文解读

王克楠

张立国是一个执著于故乡叙事的作家。他出生于华北乡村,他对乡村有一种难舍难分的感情。人需要面对生活的多重选择,该怎样选择,这样的困惑充满了中国,也充满了世界,而来自乡村的张立国,找到了这个难题的突破口,他的散文里充满了人性的温暖和对乡土的眷恋。他发表在报刊的“故乡文字”,一篇篇充满了对故乡的赞美,对故乡人的赞叹。赞美乡村,
  
张立国是一个从乡村来到城市的作者,对于现在居住的城市,他写道:“古城并非不可爱,我只认为:在没有炊烟的古城里生活,我的心是空落落的,感到有一种无助的孤寂”。人在城市,情在乡村,这样的反差本身就是“存在”的一种态度。
在工业文明和农耕文明交汇点上挣扎
  
人类社会在进步,发展中国家纷纷向工业化过度,中国也处在这个过程中。中国在工业化进程中也带来许多问题,如环境问题、土地问题、农民工问题等,问题反映在现象表面,内在的却是精神的缺失。对于中国的工业化,老百姓——甚至许多知识分子没有做好这个过度准备,存在许多不适应,许多知识分子开始对工业文明的副作用直接质问抨击。读张立国故乡系列散文,里面没有激烈的言辞,他用“张贴风景”的艺术手法,展现了一个有责任心的知识分子的心态。
  
城市洞穴里发酵和搅动着欲望,盲目的欲望——过度期的中国城市生活还没有形成完整的城市文明。面对这样的情况,张立国采用退守的态度,退回到乡村去。在他的散文里,到处都是诗一般的乡村生活,他热爱乡村,表现出“恋家”情结,这样的情结是他的父亲遗传给他的——他的父亲就是一个恋家的人,就像他在文中写到的那样:“大烟囱抛出能拴住父亲心的那条长长的线,就是炊烟。”
  
每个作家写作都有自己熟悉的场。张立国的写作是有“根”的写作——他的根就扎在故乡土地上。他从乡村来到城市(古城)生活,表现出一种抗拒,“多年之后,游荡在塞外古城的我,欲感到自己的内心里有着一种无法稀释的情愫,折磨着我的灵魂,人是需要精神家园的,在城市,张立国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家园,他还没有产生归属感。有人说,山西洪洞县的老槐树是许多中国人的根,而作者家乡的老槐树也是作者的根,“我发现我已经走的离故乡好远好远,面上的褶皱讲述了我在漂泊中的故事,天真与纯洁在我的身上慢慢变质。当我重新看到老槐树和站在下面的母亲时,我才幡然回醒,我是老槐树下的子孙,老槐树是我的根啊!”老槐树凝集着亲情,老槐树下常常站着母亲。
  
《老宅院的故事》近距离地注视了他家乡的老宅房。作者讲述了这个老院子的传奇经历。“且在这属于自己的地上盖起了错错落落的房屋,圈起了土坯围墙,使得这个家有了一个自我的天地”,这个院子里有果树,有藤类,这是孩子们的天堂。院子里还有菜地,有压水井,院子的门口有杨槐树——“母亲告诉我们,槐花闻着香气泌人心脾,吃起来清淡香甜,是极好的清肺败火解毒的食物”。在文字里,他描写了母亲对于老宅子的感情,“清楚地记得:在我接母亲离开老宅院来我这里的时候,她哭了,无数次的回头,好伤心,并且悲切有声”,中国人的归根情结在作者母亲身上体现的很充分。
  
《远去了的乡村故事》也是写家乡的故事,写的是明朝的山西洪洞县大移民。作者在这篇散文里不再满足于一般叙述,而是增加了文化质问的元素。“我家住的那个村子就是这样,家家户户长满槐树,每到初夏,树上垂着一嘟噜一嘟噜雪白的槐花,整个村子里流泻着槐花的香气。”作者追溯了先辈们的勤劳,在新来到的荒野放火烧荒,播种,拔草、松土、浇水、清除害虫……最后迎接到了丰收。“先祖们还在村子的周围种植桑树,人们采桑养蚕,蚕丝或织绸或出卖,他们日耕夜织,虽谈不上丰衣足食,但倒也一日三餐填饱肚,粗茶淡饭布衣衫。”这样的生活状态,就是中国自给自足的农业文明。
  
《水洼洼韵事》写的是故乡的水。北方本来少水,但是有河流,河流集中了北方的灵气。水是北方的眼睛,“河的左岸有片微挟着泥土散发芳香的翠色欲滴的芳草地,绿柳成荫中悠闲地座落着一个小小的村落,几十户人家栖身于那里,这便是我的小村——水洼洼。”“那清莹透明的河水,像一面镜子,明澈地一眼即可看到水中鱼儿游动的身影,那阵它是一个人畜兴旺的村子,在岸上稍走几步就惊飞起成群的野鸭大雁,用网箩子在河里搅几下,就会鱼虾满网”,这真的是一个美丽的小村庄。美丽的环境培养了作者的文学思维。这篇散文和他写的故乡系列散文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增加了传说元素。
  
人类的生活是需要有尊严的。我读张立国的散文,读出了他对人类尊严孜孜不倦的追求。他内心深处赞许的乡村人际和谐正是以儒教为核心的乡村生活状态。这样的状态使得他看到了“真”,什么生活是真实的生活?什么样的感情是饱满的感情?张立国以自己的散文对这些很难解答的问题做出了回答。
蕴含在诗意乡村里的文化诠释
  
张立国的童年是在家乡度过的,家乡一草一木对他来说都是鲜活的。在对于家乡的描述过程中,他找到了一个词——热爱。他感受到自己内心和乡村之间的互动与和谐,虽然他还无法用哲学化的语言概况乡村生活的本质,但是乡村和有关乡村的生活图像已经在他脑海里形成了一本关于乡村生活的哲学。
  
他在《炊烟升起的地方是故乡》中说道:“我总以为,乡村的天空是让炊烟撑起来的。”接着,他写了一家人坐在小桌子前吃饭的和谐场景。家乡的可爱,来自作者对于亲情的感受。哪里有真挚的感情,哪里就可以称作家乡。乡村有作者的亲人,有街坊乡亲,所以,讴歌家乡就是讴歌亲情,“那一刻,我不想多说什么,我只想起了离开多年的母亲。”他和故乡之间的关系,“我感觉,故乡的那根情丝啊,似乎正亲切地呼唤着我的乳名……”,这样的关系分明就是亲人的关系。
  
张立国是一个生活十分诗意的人,因此,他笔下的家乡生活是诗意的炊烟,香气,热喷喷的灶,常常出现在他的笔端,他用诗意的语言描写了故乡的清晨和黄昏,“天还没有完全亮,空气里还散发着潮湿的场院和牲口粪便的气味……家家户户烟囱,冒出了一缕缕飘渺的炊烟。”他自己把这样的审美倾向也做了说明——“带着审美的眼光看,故乡清晨的炊烟是最美的”。农业劳动是辛苦的,但因为热爱,农业劳动也就有了诗意,“这当口,故乡的庄稼主们开始了雨季前的固苗,他们后背上背着一顶大草帽,光着两只大脚丫子,半跪在松软的泥土上,小心翼翼地扶苗、铲土,没有系纽扣的布衫的衣襟垂挂着,随着动作,不住地摆动着,边角不停地擦着地皮。”
  
戏台子是乡村里常常可以看到的建筑,张立国在《村庄叙事》里写了戏台子,写到了戏台子的历史,戏台子的作用,“戏台成了村里人休息、娱乐和交谈政治高见的场所。”写了戏台旁边的老井,“老井从天地之灵性中汲取生命的水份,经受年深日久的浸泡、滋润后,它供应大半个村子吃上好甜水”,老井旁边有老碾盘,他还写了老井南边的荷塘,“荷塘里的莲花在开放,树荫下边送来的凉风,带着大田里可人的清香”,故乡的人夏天上井台,冬天上戏台,这里成了公共的场所,也是话本文学萌生的地方。《村庄叙事》这篇散文行文平平淡淡。似乎没有写什么,又把什么都写了,他这样的“糊涂写法”,无技巧中涵盖技巧,具有一种深深的艺术魅力。
  
散文《风,从故乡岁月的河道里刮来》写是故乡的河。“这条河叫拒马河,古称易水河。”河流的品性往往可以影响河边乡村的性格,作者极力写了河流的美丽,“拒马河从西缓缓地向东流淌着,那水呀,清澈明亮,就好像天穹下流淌的月光,轻轻地浮动着。”“冬天的拒马河也不寂寞。那时的雪好像特别大,且一场接着一场,但并不觉得冷。河面上结了厚厚的冰,男孩子满河道里滑冰,女孩儿只敢蹲在冰上,让大人用手拉着走。”他还写了不同的季节里河流的不同形态,描写的极为细腻——水汽,花香,狗叫,银白色的鸟,潮湿的空气,艾蒿的味道,蝈蝈的唱歌,烫烫的水……一切的一切构成属于乡村的甜蜜,构成了人和自然互相和谐的乡情。
  
散文《故乡的年集》的由头来自故乡的风俗,“故乡的年集极具特色,记忆里,故乡的年集是这样的,一大早,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大闺女,小媳妇,成群结队担着自己的东西,从四面八方络绎不绝地朝集市上涌来。一入集内,满街筒子里,人山人海,熙熙攘攘的连成一片的喧闹和嘈杂声。”他在这样的场面描写中,充分体现了乡村人在过年过节里的激情和幸福。过节放鞭炮是中国特色,作者对放鞭炮的喜庆氛围进行了精心描写,“整个炮市,千字头、起火、雷子、两响、灯光炮、二起脚……炸起了一片片的喝彩声”,他这样的描写属于群体性描写,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快乐,这是家乡人的共同节日。张立国写“动感”也很出色,他在散文《故乡的年集》中写到,“戏台下边,你挤我,我拥你,人声鼓噪,杂音喧天。在热闹的年集的街口上,净些不成买卖的‘买卖’,什么缝破鞋的啦,卖鞋楦的啦,张箩底的啦,攒水筲的啦,绑笤帚的啦,粘破缸的啦,还有剃头的,修脚的,锯碗的,杂七杂八样样有,密密麻麻一大片。”写出散文里的动感,很不容易,需要对场面有整体的把握,他在“调度”散文场面方面,显然是行家里手。
对于乡村人物文化品性的挖掘
  
故乡是张立国的写作之根,写故乡,必然写到故乡的人。写人,是散文里的难事,张立国采取的写作策略是“一边叙述一边联想”。作者的系列散文均是以叙述为主,在叙述中杂糅联想,这样的写法构成他的基本风格。对于一个人来说,最亲的亲人莫过于母亲,张立国散文里很多地方写了母亲。如在《乡集情结》中有这样的描写,“我觉得故乡的集就像母亲敞开的怀抱,有着谁也无可替代的温暖。”他和别的作者不一样地方,在于他把故乡许多风景和母亲的存在一起写,也就是说,许多故乡的生活景象都有他母亲的影子。
  
张立国的散文写作,很注意挖掘乡村的和谐之根。为什么乡村要比城市更加和谐呢,也许是因为乡村的文化根子扎得深,人和人在常年的农业劳动中形成了和谐相助的关系,这在张立国散文里表达的很充分,他散文里的村庄是和睦的——“平素里,村里的人和和睦睦,就像一家人过日子。倘若谁家生了孩子,全村都会送蛋去;谁家的老人过世了,全村都会去给他化纸钱。一家的喜事等于是全村的喜事,一家的丧事也是全村的丧事。村里从没有出过偷窃,白日里,鸡可街乱跑,晚上,鸡是如数归窝。”(《村庄叙事》)
  
人是害怕孤独的,孤独常常令人陷入缺乏归属的尴尬。张立国写乡情,最后还是落脚到人——故乡的人。比如他对家乡的“集会情结”的描写:“乡人一年到头做着单调的农业劳动,有集会的时候,生活就有了波澜,就有了狂欢。”“集对乡下人来说,永远是生活里的欢笑,是泪水,是一坛香味醇浓的老酒,是一束美妙的花,更是一双泪眼相望的一幅乡间老画。”作者的这样的刻画是准确而到位的。乡集对于作者来说是一种文化寄托,“集对我来说,就和土地一样在我的心中涨潮着爱的激情”,实际上,张立国的个人体验就是乡亲们的共同生活体验。他还写了河流对家乡人的影响——“此时,只有风儿知道他们的心,撩拨着柳枝儿,柔柔地响着。听到这柔和的声音,他们的手指发抖了,撩起被角,很快地一股暖流充盈在他们的体内,倍感舒爽。”水的灵气是生命的活力,也是家乡人的梦。
  
亲情是什么,亲情是人性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亲情世界里,博爱就是那缕缕阳光,耳濡目染着长辈对后辈一往情深的关怀,更有着思接千载,纵横万里的矫情之言。”(《老宅院的故事》)他的《滴血槐花》是故乡系列散文中的力作。在这篇散文里,他把真善美和假恶丑对照着写,写出了生活的真实。这篇散文以家乡的老槐树开头,“岁月的刻刀早已将它的树干雕刻得凌轹沧桑,但它的生命力极强,似乎有股子永不服输的气概,枝头七股八杈地如巨人舒展的手臂,遒劲茁壮”,不仅是诗意的,也有了力量和内在的弹性。这棵老槐树不仅和七仙女的故事有联系,抗战时期一位烈士也是在大槐树下牺牲的,这棵大槐树就有了传奇和壮烈的意味。张立国在《滴血槐花》里写到了自己的母亲,“母亲的名字叫槐花,听姥爷讲,母亲生下来的时候,槐树可着劲地放花,那花开得象雪山,象雾海,铺天盖地的洁白,满村落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馨香,花映人面,人掩花中,风一吹,几里地以外都飘散着清香。”作者的母亲是有着槐花性格的传统中国妇女形象。“记得父亲去世那天,母亲哭得撕肝裂肺,老槐树上的花串也在渲染着情绪,红得似血,浓浓的,看似要淌落下来。我感觉到老槐树很有灵性,它开得红色花串满是情绪,仿佛扯满一天晚霞,诉说着母亲那含辛茹苦的日子。”树有情,人有情,树木的生命和人的生命的关联,在他的散文里得到清晰的阐释。
  
张立国很少直面乡村里的焦虑不安,在《故乡的五月》他为一个乡村大嫂做了一个特写,“她的脸上没有喜悦,只有焦急,抬头望一望那无际的麦田,轻叹一口气,嘴里喃喃地不知说些什么,但从她那焦急无耐的脸上能读懂她的心思,那是盼望自家男人能出现在田头。”当时正在麦收的时候,是最需要男人的时候,而这个时候大嫂的男人偏偏不在家,这样的场景已经有了“悲剧”因子,但作者处理得极为柔和。“她这拨动着最纤细最柔和的心弦,是母与子和谐的此呼彼应的声音,是寄托着亲融无限缱绻的希望。”这样的处理是暖色调的,不会破坏散文整体上的诗意。
  
作者在近年来散文里写了不少农村劳动场面,写了农事劳动的美好。比如写榨油,他写了榨师的劳动场面,写的很详尽,介绍了这项劳动的工艺过程, “吩咐四个壮汉开始用两边的木梢捶砸榨槽里的油籽饼。两边的壮汉一个掌梢尾,一人与他并立牵住梢头,一齐往后仰,将梢高高扬起,然后,极有节奏地一上一下象撞钟似地奋力猛撞。”当作者写到油珠顺着油槽往大铁锅里淌的时候,他的心是欣喜的,他已经全身心加入劳动的全过程。张立国虽然习惯用大块的色彩涂抹家乡的生活,但同时也不放弃精到的细节。如写故乡人在水泡子里钓鱼,他写出了垂钓人的悠闲自得,写出了器物的具体详细,“蹲在河沿的草地上,在钩子上按上蛐蟮,把鱼线甩到水里去,望着漂在水面上的鱼漂,出神的盯着它。”最为巧妙的是他写出了动感效果,鱼漂在动,眼在动,鱼在水下动,鱼钩也蓄势而动,但最后的结果却是一个空钩。太公钓鱼之意不在于鱼,而在于钓鱼的快乐。

本文作者: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国内知名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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