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言无忌（第四十二章）：搜肠刮肚穷探究，痴语梦呓要成书

趁郁媛媛收拾的机会，我溜出他家，她和康智睿会发生什么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就是要冲出藩篱去享受家乡的空气，尽管这里的空气要比北京差点，可是这是家乡的呼吸。还有地下室里多样的美食，几乎已经饿晕了的我，终究还是没有在管道上把持不住自己，我也挺佩服自己的定力，就在我和珠颈斑鸠对上眼的一瞬间，它没有惊恐的飞起来，而是和两个孩子都晃动着脑袋注视我，这个世界太美好了，知了在大槐树上不断地喊着，热热热，热热热，也是奇怪了，在北京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听到知了的叫声，偌大的北京城难道已经没有知了孕育、孵化、成长、飞翔的土壤？我在赵科长家的地下室里吃饱喝足之后，就拍拍圆滚滚的肚皮，看四下无人，心满意足的来到大槐树树洞里，我要伴着知了的歌唱美美的睡到自然醒。

当一缕阳光照射进来时候，树洞里也有了短暂的光亮，我醒了，不知道是因为饿还是觉得刺眼，探头看看，树影里已经有几个老头在下象棋，还有老太太和熊猫嬉闹的声音，他们应该是在小路上，我的方向是看不到的，除非再往外探头，我是有些犹豫，此时不可肆意妄为，可是我已经听出来熊猫早就不是那个小奶狗了，那就是半大狗的吼叫，一个惊悚的画面萦绕在脑际，这会不会又是一个捕鼠犬呢？但愿但愿它不但继承了熊猫的名字，也能延续熊猫的性格，管他呢！睡觉前还思忖着白天能把老夏家、康智睿家、邹老师家、老太太家、洒洒家还有朱三家都拜访一下，看看我的这些老邻居们都有什么变化，就算问声好。

既然不能出去，那就静静的做一个思想家吧！有吃的，昨天还从路边滚进来一个胡萝卜，早晨的树洞里还不热，至少等到中午应该没有问题。如今为了安全起见我的生存空间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树洞，可是在这个世界还是一片混沌的时候，要不是我们勤劳的老鼠，恐怕在外边享受自由快乐生活的人们的祖先也还是一粒小小的微尘，这一点就是许多民族的传说都能证明这一点，鼠咬天开的传说就是最好的证明，远古天地浑浊，天性勤奋的老鼠就形成时近夜半之际出来活动的习惯，善良博爱的老鼠不忍看着众生被黑暗蒙蔽，就将封闭的天地咬破，使阴阳之气得以泄露，世界万物得以滋养，我们还冒着生命危险引来火种，从天上偷来五谷种子，因为鼠有创世奇功，才被封为十二生肖之首，貌似这些都被后来的伏羲和神农抢走了。

就这还不行，人类从开始有文字起就不停的污蔑和贬低我们，以显示人类万物之灵的重要性，这一点就是康智睿都看不过眼了，他在一篇文章里就指出，《汉书》里说，鼠小虫，性盗窃，纯属扯淡，五谷的种子都是我们偷来的，交给你们耕种就是为了共享，何来的盗窃？《说文》里说，鼠，穴虫之总名也，那意思我们就是生活在洞穴窟窿里所有动物的总称？真是岂有此理！那些蝎子、蜈蚣、蟋蟀、潮虫、土元怎么能和我极具灵性的老鼠相比，这些人们一但有了偏见和误解，就会拼命的诋毁贬低我们，就会凭着话语权在纸上胡说八道，从来就不考虑身为十二生肖之首的老鼠们的真实感受，而有些就会人云亦云的就更为可耻，不知道这些所谓的文人墨客真的对我们老鼠了解多少？就说一条，谁知道老鼠有几个脚趾头？没有人知道了吧！人们的脚趾头和手指头都是五个，像朱三那样因为作恶多端被人家砍掉一个指头的人渣除外。

能够在十二属相里赢得桂冠，那肯定是有与众不同的不凡之处，十二属相也是分阴阳的，而区分的证据就是脚趾头，牛四趾，为偶；虎五趾，为奇；兔四趾，为偶；龙五趾，为奇；蛇无趾却两舌，为偶；马一趾，为奇；羊四趾，为偶；猴五趾，为奇；鸡四趾，为偶；狗五趾，为奇；猪四趾，为偶；和这些互为对应，子、寅、辰、午、申、戌俱阳，丑、卯、巳、未、酉、亥属阴，动物的前后左右足趾数一般是相同的，而唯有老鼠前足四，后足五，奇偶同体 ，物以稀为贵，当然排在十二属相的首位。这说明古人也有客观公正的研究者，宋人洪巽堪为楷模，而这个时代康智睿则是敢于仗义执言的真文人，就是如果有一天我在他家里现形，他还会不会像文章里那样博爱客观公正，但愿不是叶公好龙，更别像黄茗茗一样和我拼命。

人们常说以貌取人不可取，如果以貌取鼠就更不科学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我们的自豪感也会油然而生，老鼠的体型、皮毛、四肢、智力、听觉、嗅觉都是经过亿万年的进化而形成的，我们的免疫能力是所有动物都不具备的，古生物学家说古人类出现在120万年前，而古老鼠则出现在350万年前，老鼠的基因构造和人类的惊人的相似，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的近亲小白鼠何以会成为人类医学、药学、生理学先驱的重要理由，人类如今能活到七老八十绝对有我们鼠类的贡献，甚至有科学家认为老鼠和人类的祖先很有可能是来自相同的物种，五百年前是一家算什么，几十亿年前是一家，现在频频举起屠刀那不就是自相残杀。

康智睿说有一句犹太人的格言，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尽管我们老鼠智商很高，而我又是老鼠里的智者，可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句话到底想说什么？而我们一思考，人类是一定就发懵，因为他们会发现之前他们的愚蠢和暴虐原来是极其不应该的。既然造物主安排我们做邻居，就一定有它存在的道理，在大自然永恒的生机面前，一切生命都超越人为的善恶区别，从而获得平等发展的价值，老鼠偷吃，亦是为了自己的族群繁衍，何罪之有呢！这就是我整整一上午搜肠刮肚，刻苦研究的成果，面对诸多文人骚客不负责任的文字，我觉得我有肩负起正本清源传递真实的责任和义务，我双尾鼠真的准备要著书立说了。

树洞里的温度越来越高，毕竟还是在暑期里，现在在大槐树上喊热的肯定不是昨天的那一只，好像有许多都加入到夏天中午的大合唱里，听嗓音这些知了应该也属于不同的品种，有专门唱高音的，有哼唱旋律的，还有显然是伴奏的，热！三伏天气是真热啊！我忍不住探头再往外看看，老太太和熊猫估计早就回去了，下棋的几个老头也就剩下三个了，老夏也看不见踪影，老伴是要吃中午饭的，三个老头两个坐着一个站着还是杀的难解难分，看意思不分个胜败是决不罢休的，站着看下棋的老头貌似比正在对弈的老头还着急，观棋不语真君子或许就没听说过，一个女人的喊声传来，死老头子！都快一点半了，还玩呀！一个老头说，知道了，再喊，输了算谁的？刚说完对面的老头就说话了，不玩了，不玩了，耍赖！然后就散了。

他们的散去还引发老太太家熊猫的狂吠，估计是输棋的老头狠狠的踹了一脚垃圾桶的缘故。此时的天空也和北京的一样碧蓝，只是没有北京的白云，也没有北京的微风，这刚回来就有开始想起北京的好，我不知道人类是不是也是如此。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一旦失去又会百般的留恋，好长时间都是在北京豪华的办公场所里，已经没有感知到季节的不同，而此时正值夏末秋初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啊！许多的空调都在转动，空气中就弥漫着一股空调的嗡嗡声，虽然不是震耳欲聋，汇聚在一起也是低频噪声污染，莫非只有我们感觉异常灵敏的鼠类才能感知？离开家的日子时时会想念曾经的这些邻居，回来之后的第一个访问就还去康智睿家吧！生活虐我千百遍，我待生活如初恋，不知道康智睿这家伙会不会拥有这样的心灵感应。

他家的这个空调就是因为没开，才让珠颈斑鸠有了安身立命的场所，康智睿确实在许多细节上堪为人师，许多时候宁可辜负自己，也不给别人添麻烦，对待小鸟亦是如此，就是不清楚一但知道他家里曾经长期潜伏一个号称是他学生的双尾鼠，会是怎么样的结局，我想知道结果却从来不敢尝试，一天两次想到这事，我觉得我是不是有点不正常了，如此安好何必自寻烦恼。两只小鸟正昏昏欲睡，大鸟则立在空调上看着我钻进康智睿家墙里。卧室里的空调噪声和凉风一起飘过来，客厅里还是多少有些热，不过也还能忍受。

第一次看见康智睿光着脊梁，伏在茶几上看书，第一次看见郁媛媛穿着吊带睡衣，露出白白的大腿坐在沙发上，她戴着眼睛，眼前也摊开一本书，手里拿着笔在书上圈圈画画，很认真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她抬头看了一眼康智睿说，人家出书都找个名人给写个序言，你准备就用自己写的这个？是不是不太像那么回事，或者让别人看着不正规。康智睿在翻看书，停下来说就这么着吧！都已经排版了，其实自始至终我都没有想找个名人，人家不吹捧吧交代不了，人家批评吧又不是个地方，就像我序言里说的，不太讲究的事就将就吧！咱的水平还是别让人家为难了，自己写，信马由缰想说啥就说啥，也可能更坦然更真实。

你还是准备用《痴语梦呓集》这个书名？现在换还来得及，总觉得还是原来的《捕鼠者说》更有味道更贴切，郁媛媛接着问。康智睿说也想不出更好的了，当然我也认为还是之前的更好，可是人家编辑有顾虑，总是问审批时人家问谁是鼠，怎么回答？好了，就这样吧！现在也不想再折腾了，这几年出书环境差还越来越严苛，钱都掏了，后悔也来不及了，尽管距离我出书的初衷越来越远，也就只好如此了，你想想我一个《位卑未敢忘忧国》整个版块的文章全部枪毙，我这心里能舒服？原来计划的有分量的文字都被撤下来，想用的文字，能体现风骨和价值的都撤掉了，只能增加些游记散文凑篇幅，其实我还是心有不甘啊！

又过了会儿，郁媛媛说《如此这般高校后勤服务社会化是否该悠着点》《细节，城市品牌建设永远无法回避的问题》《秦皇古道赋》《呼唤城市建筑风格的多样性》这样的文章多好，还有许多在晚报、都市报、青年报刊登过的，有许多都没有收录进来，你哪怕多写点《从拍照寻背景到处处皆美景》《人鸟情未了》《永远的高跟鞋》《河北颂》这样的平和有趣的文章，大家爱看，你自己写的也心情愉悦，我就是觉得像《都说蔫人出豹子，手起刀落刃恶徒》就不该收录到里边，谁都有隐私，都有些不好示人的，你什么都拿出来晾晒，那不成透明人了吗？康智睿心里正不痛快，很明显是在想拿郁媛媛撒气，声音都高了许多。

你知道什么呀？头发长见识短，透明人？透明人怎么了？这个社会遮遮掩掩的东西太多了，每个人都像带着面具一样，累不累啊！这篇文章必须要上，一个男人就是要武能骑马射箭，文能安邦定国，我就是要让人们看看一身正气的男人应该是什么样，另外我还有点小私心，那就是要传递出一个信号，蔫人也能出豹子，谁要是想欺负我的媳妇、女儿和亲人们，这个老男人可是真的会玩命的！这样的好男人你上哪找啊！没事你就偷着了吧！后边几句话很明显是康智睿担心前边的话太冲，有意识地要缓和一下气氛，这个男人能屈能伸确实是个不错的男人，我心里赞叹道。郁媛媛说上哪找？眼前就是啊！少发点脾气就更好了。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康智睿之所以能够成为我敬佩之至的老师，自是有我坚信的道理，他的勤奋我有所不及，他的坚韧我更是望尘莫及，上午我冥思苦想的才想着著书立说，下午就被康智睿的实践击得粉碎。光说不练是假把式，光练不说傻把式，连说带练全把式，农村俗话都能说的极其透彻，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