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颖川短篇小说:鱼雁往还

2022-9-28 23:11| 发布者: 燕赵文化网|

摘要: 我的久违的老同学,你好!与你依依惜别,眨眼半个多世纪了。而今,我想你一定成绩卓然,子孙满堂了罢?当我回首往事,恍惚如在眼前。你还记得么,老同学。那年秋日,我们入校不久,便 ...
鱼雁往还〔短篇小说〕

颖川


S君:
   
我的久违的老同学,你好!与你依依惜别,眨眼半个多世纪了。而今,我想你一定成绩卓然,子孙满堂了罢?当我回首往事,恍惚如在眼前。你还记得么,老同学。那年秋日,我们入校不久,便投入全国性的大炼钢铁的洪流。咱俩被学院冶炼大军指挥部指派搞燃料运输,整日抬着荆编的大花筐,小跑溜丢地供给某座小高炉炼铁所需的焦炭。日复一日,我对你由生变熟;并且,在我的隐秘的少女的心田,萌发了一颗爱情的幼芽。

S君,我的久违的老同学。时至今日,我将坦率地告诉你告诉你。当年你那戳领的黑色的操衣,毛边的厚底的布履,蓬松的冲天的寸头,微黑的瓜子型的脸儿,中等的清瘦的身材,深深地吸引了我的眸子。你那文雅的书生的气质,透过近视镜片清晰可辨的,聪慧而机敏的眼角眉梢,更拨动了我的心宇的琴弦。我,不无主动地向你——我的初识的大学砚友,描述我的回到祖国求学之前的,侨居印尼爪哇岛的生活感受。那海滨的高高的椰子树,麇集于枝干的红脚的鲣鸟;那海滩上的虎斑贝、豹斑贝、唐冠螺、鹦鹉螺;那日夜不息的呼啸的海涛,飞溅岩石的雪浪花。这一切的一,一的一切,把你带入了浪漫色彩的诗的王国。你的向我描摹的儿童时代手执红缨枪站岗放哨,防范日本鬼子进村扫荡的情景;少年时代上树摘枣,下塘摸鱼,放牛割草,拧辘轳浇园的宗宗件件,则把我带入了朴茂的冀中农村。

S君,我的久违的老同学。那时,基于我对你的感情的日益加深,隐藏在我的心田的那颗爱情的幼芽破土而出,不无委婉地流露出我的恋情我的恋意。你却果断地、坦率而真诚地告诉我你已结婚,并且有了一个哑哑学语的宝贝儿子。听到你倾吐的真言,我的纯洁的心灵,虽然产生了一缕不易察觉的苦涩,但对你的印象反而更好。你不愧为铮铮的真君子,伟岸的大丈夫!

S君,我的久违的老同学。我今重弹青春岁月那支幽婉恋情的曲子,不禁哑然失笑。我想,据此或可创作一首婉丽而深沉的长篇叙事诗。紧握你手!

你的老同学M
庚子秋月于某大文学院

M君:

我的大学同窗!倾读你的华翰,我高兴得几乎跳起来。我真佩服你的记忆力,你的惊人的记忆力,你的精细而真切的记忆力!

风华正茂的“恰同学少年”,那是多么值得回味的浪漫岁月!那当儿,咱们入学不久,便当起了冶炼大军中的运输战士。诚如你在书简中所说的,与我“整日抬着荆编的大花筐,小跑溜丢地供给某座小高炉所需的焦炭”。那种力气活儿,搁在我这农家出身的土小子的肩头,小菜一碟。但是,之于你这来自南洋爪哇岛的大家闺秀,不啻泰山压顶。然而,你却泰然处之,毫不畏惧。你呀,每次对我的悄然移动抬筐之举,总是提出善意的抗议。那段特殊的战斗的日子里,你的举止你的品格,一次次地拨动我的心弦。而今回想起来,依然心潮滚滚,不能自已。然而,当你向我流露隐藏在心底的爱的端倪,我“却果断地、坦率而真诚地”告诉你我已结婚并且有了儿子,全不顾及你的苦涩。那时我虽年纪轻轻,但我绝不萌发半点儿非理之念和非分之想,绝不演绎劳燕分飞的生活悲剧,绝不成为当代的陈世美!那是我的本真,我的本色,我的做人的行为准则,我的毫不动摇的人品和人格。这看似无情,实则人世间之大情。上帝或许将我们的命运早已锁定,只许做心心相印的同窗,不能成为风雨同舟的伉俪。

M君,我的久违的老同学!(我愿照搬你的书简的语言,不怕你讥笑。)我约略地告你说,毕业从教若干年后,我则改行从文,成了一名不曾梦想的专业作家。虽然写不出“高精尖”的东西,毕竟出版了几部小集,并且在当代文学界评定为首批高级专业职称。我呀,而今已是文艺界的一个老兵。

就此搁笔,紧握你手!

你的老同学S
庚子十月,匆草于竹斋


(原文刊发《保定日报.涿州新闻》2022年7月7日 )

【作者简介】
颖川,当代作家、文艺评论家。本名刘维燕,河北蠡县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代表作《荷花赋》《散文夜谭》《我认识的文学家》。现居河北涿州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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