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川短篇小说：童星

2022-9-28 23:08| 发布者: 燕赵文化网|

摘要: 这篇小说，乃故事新编，假戏真唱。

童星【短篇小说】

颖川

明朝万历年间，山阴县城附近，有个桃花源似的小山村。靠近山麓，清溪之畔，坐落着一幢朝阳的青石小屋，住着白发苍苍的王祥夫妇和他们的宝贝孙子王海。王海三岁时，他爹王春亭赴深山老林采药，因了腰绳老化中断，从悬崖峭壁摔下来，一命呜呼！百日过后，王海他娘，忍痛割爱，一拍屁股，改嫁他乡。从此，爷爷奶奶荷起重担，力将孙儿，抚养成人，传宗接代。王海未满六岁，爷爷便把他送入邻村学堂。这孩子，天资聪颖，过目不忘，思维敏捷，出口成章，成为学堂卓尔不群的尖子生。翌年三月某日，阴云密布，大雨滂沱。王海放学回家，冒雨而行，“哧溜”一声，来了个老头鞧被窝，成了泥猴。正在路西大门洞聊天的几位老翁见状，哈哈大笑。王海站起身来，童声童气地口占一绝，予以回击：

春雨贵如油，下得满街流。

滑倒小学生，笑死一群牛。

王海吟罢，踏着泥泞，扬长而去。几个老翁，气得死鱼似的，翻了白子。他们，异口同声地说，“不行，绝对不行，非告小兔崽子不可。”原来，他们知道这孩子是附近猎户王祥的小孙子，并且，据此打听到名唤王海。于是，延请讼师书写状词，并附上王海骂人的歪诗；随之，一一具名，快速呈递山阴县衙。

知县赵珂展卷披阅，但见原告罗织王海的罪状，乃吟诗骂人，侮辱乡老。知县默读“罪证”，可谓就地取材，童趣盎然。不禁心花怒放，喜上眉梢。这不正是踏破铁鞋难以寻觅到的一颗童星么。心中暗道，“吾将在大堂上试试这孩子的胆量和才华。定是这个主意，定是这个主意。”

三日后，知县升堂。是日，风和日丽，鸟语花香。王海在爷爷的陪伴下，徒步进城，行至衙门前候审。他，胸有成竹，胜券在握，单等带入，对簿公堂。

知县赵珂，身着红袍，腰束玉带，足登朝靴，纱帽翅悠悠颤颤，颤颤悠悠，迈着方步，端然入座。众衙役手持刑棍，分列两侧。一派威武，一派肃穆。

班头先将原告带入公堂，一旁站立。再将被告王海带入，喝令朝北跪下。知县用“准慧眼”，打量这颗天赐童星。见其眼角眉梢，透着一股机敏，一股灵气。所穿葱绿夹袄，分外醒目。心说，我就在这衣着上做文章，试试孩子的本领。于是，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

“出水的蛤蟆穿绿袄！”

王海闻言，面不改色心不跳。他，从容地抬起头来，童声童气地予以回敬——

“入汤的螃蟹披大红。”

站立两侧的衙役，谁也不敢笑出声来；但心里都说，“真有你的。”那几个原告，却错误地认为，这小子敢与知县大人顶嘴，无疑更找麻烦，活该！他们哪会想到，知县闻听此言，不但不恼，反而喜出望外。当场宣布，王海所作小诗，是对耻笑者的当头一棒，何罪之有？继而斥责原告，“你们无事生非，小题大作，本应受罚，看在你们偌大年纪，予以饶恕，回家思过去罢！王海留下。退堂！”

众衙役旋即退出。知县赵珂离开座位，阔步向前，双手将王海扶起来，“孩子，膝盖不疼罢？跟我来。”言罢，紧紧握着王海的小手，并肩步入二堂。王海告曰，“俺爷爷还在衙门口听信哪。”赵珂闻之，随命侍从，把老人家领入二堂，温言赐座。王祥老汉受宠若惊，一时间，恍惚身在梦中。

知县赵珂，堪称官宦中的真君子，爱惜人才的大丈夫。当他得知这孩子原来是个孤儿，全靠爷爷狩猎糊口并供其南学念书时，更惜爱有加。他，当场吩咐侍从，从内室取来五十两俸银，双手递给王祥老汉，“此乃本官俸银五十两，权且作为孩子逐级求学之资。”老汉作揖。小王海热泪盈眶，也躬身下拜，“赵爷爷，您老放心。我一定加倍攻读，绝不浪费一寸光阴。”

看官请注意：面前这位赠银助学的知县大人，在小王海心目中，已不再是神色威严的父母官，而是菩萨心肠的“赵爷爷”。

知县惜才助学之举，不胫而走，迅速传遍山阴及周边各县城乡。那几个原告，亦充斥于耳。他们经过反思，无不感到过失：年届花甲，居然跟一个小孩子过不去；不怪乎遭到知县的严厉斥责。

诗曰：

山阴王海，天降童星。

因祸得福，前途光明。

【作者附记】

这篇小说，乃故事新编，假戏真唱。

【作者简介】

颖川，当代作家、文艺评论家。本名刘维燕，河北蠡县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代表作《荷花赋》《散文夜谭》《我认识的文学家》。现居河北涿州市。

2020年金秋十月初稿

2021年早春二月修改

（原文刊发《房山文化》2022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