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一,是晏殊的46岁生日,常言说:“男逢初一,女逢十五,多是大贵之人”。正应了这句话,那晏殊,恰似一艘乘着“初一”风帆一路顺风的航船,他7岁便会写文章,有了“神童”之名,到了14岁那年,更因被皇帝“赐同进士出身”而声名大振。从此进入了仕途,一直做到“太平宰相”,可谓一帆风顺,期间虽说有那么几次官职的迁徙,但并无大碍。
每年的这一天,也是诸弟子忙碌之时。但晏殊的寿诞从不张扬,也可能是他为人处事的本性所决定吧。长期为官之道的圆滑,使他成为了官场的“不倒翁”,一直居于显职,他的性格当中最显著的“因子”就是“敛”。正因了这一“敛”字,让他在仕途中谨小慎微、小心翼翼,很少出什么差错。仅举一例便可得知他的为人谨慎:《神道碑》中说,“公既以道德文章佐佑东宫,真宗每所谘访,多以方寸小纸细书问之。由是参与机密,凡所对,必以其稿进,示不泄。”连皇帝给的小纸条,回答完毕都要在纸条后面悄悄写出自己意见,连纸条一并返回,可见他的低调做人和为事的慎密。因此,他每年寿诞外人很少知道,到时只请几个门生弟子到家中,喝酒吟诵诗词欢聚一场以示祝贺。他与弟子们定有死规矩,那就是此日不许带有半分礼物,要不然,他会很恼火。
说到晏殊的弟子们,那可是桃李满天下,当时朝中有名望者多与他有牵连。晏殊身为仁宗的宰相,喜欢奖掖人才,范仲淹、孔道辅、韩琦、富弼、宋庠、宋祁、欧阳修、王安石,张先等都出自其门下并且都被重用,曾有人在晏府庭前贴上一副对联:“门前桃李重欧苏,堂上葭莩推富范”。真的是显赫一时,弟子如云。关于晏殊的生平经历,某家在《蝶恋花》一篇早有提及,故于此不再赘言,只谈今日寿诞境况罢了。
范仲淹,字希文,为北宋名臣,吴县(今属江苏)人。少年时家贫好学,当秀才时就常以天下为己任,有敢言之名。在应天府书院(又名南都学舍),范仲淹十分珍惜崭新的学习环境,昼夜不息地攻读。一次,真宗皇帝路过南京,大家争相前趋观望,范仲淹却闭门不出,坐诵如旧。一位同学怪他错过观望皇上的良机,他却回答:“日后再见,也未必晚。”范仲淹的一个同学、南京留守(南京的最高长官)的儿子看他终年吃粥,便送些美食给他,他竟一口不尝,听任佳肴发霉,直到人家怪罪起来,他才长揖致谢说:“我已安于过喝粥的生活,一旦享受美餐,日后怕吃不得苦。”范仲淹艰涩的生活,有点像孔子的贤徒颜回,一碗饭、一瓢水,他人在陋巷叫苦连天,颜回却不改其乐。范仲淹的连岁苦读,从春至夏,经秋历冬,凌晨舞剑,夜半而眠。别人看花赏月,他在四书五经中寻乐,偶然兴起,也吟诗抒怀。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当时的晏殊,行了拜师之礼。其实,范仲淹还年长晏殊两岁,只不过比起少年得志的晏殊出道晚了而已。“晏殊知应天府,闻仲淹名,召寘府学。上书请择郡守,举县令,斥游惰,去冗僭,慎选举,抚将帅,凡万余言。服除,以殊荐,为秘阁校理。”可见,正是在晏殊的赏识、奖引之下,范仲淹才在天圣六年(1028年),经过晏殊的推荐踏上了仕途上最重要的一步,即荣升秘阁校理——负责皇家图书典籍的校勘和整理。秘阁设在京师宫城的崇文殿中,秘阁校理之职,实际上属于皇上的文学侍从。在此,不但可以经常见到皇帝,而且能够耳闻不少朝廷机密。对一般宋代官僚来说,这乃是难得的腾达捷径,遂一步步走上仕途。至庆历三年,晏殊为相,范仲淹已官至参知政事,推行了北宋历史上第一次大的改革,史称“庆历新政”。发现和使用范仲淹,可以说是晏殊在政治上最得意的手笔。
后来,由于范仲淹逐渐了解了朝廷的某些内幕,便大胆介入险恶的政治斗争。他发现仁宗皇帝年已二十,但朝中各种军政大事,却全凭六十岁开外的刘太后一手处置,而且他听说这年冬至,太后要让仁宗同百官一起,在前殿给她叩头庆寿。范仲淹认为,家礼与国礼,不能混淆,损害君主尊严的事,应予制止。他奏上章疏,批评这一计划。范仲淹的奏疏,使晏殊大为恐慌,他匆匆把范仲淹叫去,责备他为何如此轻狂,难道不怕连累举主吗?范仲淹敬重晏殊,这次却寸步不让,沉脸道:“我正是受了您的荐举,才常怕不能尽职,让您替我难堪,不料今天因为正直的议论而获罪于您。”一席话,说得晏殊无言答对。回到家中,范仲淹又写信给晏殊,详细申辩,并索性再上一章,干脆请刘太后撤帘罢政,将大权交还仁宗。朝廷对此默不作答,却降下诏令,贬范仲淹离京。
富弼(1004—1083)字彦国﹐洛阳(今河南洛阳东)人。天圣八年(1030)以茂才异等科及第,历知县﹑签书河阳(孟州﹐今河南孟县南)节度判官厅公事﹑通判绛州(今山西新绛)﹑郓州(今山东东平)﹐召为开封府推官﹑知谏院。夏景宗李元昊寇鄜延,大将刘平战死,黄德和诬其降敌。富弼参与审理此案,昭雪刘平之冤。庆历二年(1042)为知制诰。辽重兵压境,遣使求关南地,富弼奉命出使辽朝,拒绝割地要求,以增加岁币而还。三年,任枢密副使,上当世之务十余条及安边十三策,大略以进贤退不肖、止侥幸、除积弊为本。与范仲淹等共同推行庆历新政。不久被排挤,出知郓州、青州(今山东益都)。时河北大水,流民南至京东。富弼动员所辖地方出粟救灾;山林河泊之利,任流民取以为生;募数万饥民为兵。至和二年(1055),与文彦博同时被任为宰相。嘉佑六年(1061),以母丧罢相。英宗即位,召为枢密使,因足疾解职,进封郑国公。熙宁元年(1068)入觐,宋神宗赵顼问边事,以“愿二十年口不言兵”为对。二年,以左仆射、门下侍郎拜同平章事,竭力反对王安石变法,称疾求退,出判亳州(今安徽亳州)。青苗法出,他拒不执行。后退居洛阳,仍继续请求废止新法。元丰六年(1083)病死,年八十。有奏议、安边策、文集等,今存《富郑公集》一卷。《宋史》卷三一三有传。
弼少年笃于学,提笔能文,胸有大度。范仲淹见而称奇,誉为“王佐之才”,并以其文章推荐给时人晏殊,晏殊也称赏不已。弼为政清廉,好善嫉恶,历仕真、仁、英、神宗四朝,官居宰相;又性情至孝,恭俭好修,与人言必尽敬,虽微官及布衣谒见,皆与之有礼。(见《宋史》卷三一三“本传”)以上就是史书中的记载,关于富弼的为人品性,再举两例说明:
富弼所处的年华,是人才辈出、群星灿烂的时代,大宋王朝井喷似地涌现出许多人才:范仲淹、司马光、欧阳修、文彦博、苏东坡、王安石等,都轻轻松松地通过科举考试,中了进士,取得了功名。而富弼的科举之路却不很顺利,最初他是以茂才(秀才)的身份登上文坛的,但他不气馁,从容地和“大腕们”交往。当时的文人们经常搞“文艺沙龙”,在酒楼聚会,吟诗作赋。大家看到一个青年,面目清秀,稳重大方,但20岁出头了还是一个茂才,都替他感到惋惜。这个年轻人却不卑不亢,来了就找一个角落坐下来,安静地听别人诵诗,末了,才稳稳地站起来,把自己的作品念给大家听。他的文章真是好,每每成为诗会的压轴之作。大家最后总结评判,都说这个洛阳小伙子的文章不错。
当时晏殊尚有一女待字闺中,正托知贡举陈祥帮忙选婿。陈祥对晏殊说:我观富弼之文章气度,有宰相之才。范仲淹见晏殊喜欢富弼,就和陈祥从中撮合,富弼终成为晏殊的东床快婿。
范仲淹则说:“你不知道啊,土匪势强,远在山林,难以围剿,地方政府兵力不足,贸然围剿,只能是劳师伤财,让老百姓白白受苦罢了。他们按兵不动,以图缓剿,这大概是保护百姓的权宜之计啊。”
范仲淹事后说:“富弼不同俗流,我欣赏他,就是因为这呀。”由以上可知,他们的交往纯属君子之交。
当到中堂后,发现已有一位中年绅士在座喝茶了,只见那绅士高高的个子,一脸的笑意站了起来,晏殊又呵呵笑了,言道:不认识吧,来我与二位介绍一下。”他指着范仲淹说道:“青州知州范希文。”又指者中年绅士说:“这位是我的老师。”
晏殊说道:“他半夜来到,门人不与开门,他言说只须把这个字条与相爷送去,自然有人来接。我一看是‘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知是君玉到了,赶紧起来迎接,故此在这里住的。”说罢,三人哈哈大笑起来,接着落座品茗。
孔道辅何等机灵啊,他马上也回道:“稚圭欺我,打蛇事小,起码不会烧掉自己胡须也打不破玉杯啊!”大家哄堂大笑。原来孔道辅是在回击韩琦的一件逸事,那是在韩琦做平夏元帅时候,因为有大量的事情需要处理,经常要秉烛工作。一天夜里,韩琦正在看着地图分析敌情,让一士兵在一旁端蜡烛,士兵犯困,不小心蜡烛烧到韩琦的胡子。韩琦随手用袖子将火扑灭,继续看图,并不曾责备那士兵。不一会,韩琦抬头看看,发现已经换人了。他担心士兵的长官责骂那名士兵,就急忙叫道:“刚才那名士兵呢?是我让他挑灯芯才烧到胡子的,不关他的事啊。”这件事成为军营中的佳话。还有一次,韩琦用重金买来一只玉杯,爱不释手。有一天,一部将前来拜访他,结果在酒宴上不小心将玉杯摔破,部将急忙跪在地上请罪,韩琦笑着说:“没有事,你又不是故意的!”韩琦的大度征服所有在场的人,因此也留下了佳话。
富弼道:“说曹操曹操就到,大家正在说到你们,你们就来了。二人竟然未加相视,异口同声地出口:“宋庠(宋祁)何事?”范仲淹道:“二位以蚂蚁出名,自然无他。”二人“哈哈”大笑,又几乎是商量好似的出口而合:“全赖恩师护持,学生莫齿不忘。”
判卷结果,二宋又中首甲,按成绩小宋(祁)是头名状元,大宋(庠)是第三名探花。皇上宣新科进士进殿,钦赐宋祁头名状元,宋祁伏地不起。皇上就问:“赐你头名状元,你为何不谢?”宋祁说:“按照礼仪,弟不在兄先,兄长宋庠不宜在我之后。”皇上说:“哪有兄弟同点状元的?”宋祁连忙叩谢说:“谢主龙思!”结果,皇上亲自调整名次,把宋庠调到第一,将宋祁改为第十。就这样,大宋成了状元,小宋虽然不是状元,也跟状元没两样。
这样,晏殊在京城的体己弟子,除了王安石与大家已经分道扬彪公开不合外,其他人如苏舜钦、文彦博公干在外不能前来,已有贺信先到外,大致已经到齐了。富弼征求了岳父的意见后宣布开宴,迎至膳间后,同僚门生们不免又是一阵寒暄。下人鱼贯上来酒菜,众人彼此间推来让去,良久方安了席。先是范仲淹主大家共同举杯与寿星贺酒,众人一声响亮共同站起。晏殊捋了捋颌下朗朗的三牙须,“哈哈”大笑着说道:“列位贤契,老夫满斟此杯,以示道谢了!”
晏殊心想:“谁人将此事张扬出去的呢?”他用眼神扫了一遍,见众人均无表示,知与此事皆无瓜葛。他迟疑片刻,对门房说:“那就请他进来吧。”门房应诺一声出去了。
说到柳永,在当时以风流才子著名。柳永少有俊才,为人风雅,巧工词章,人称“金鹅峰下一枝笔”。他很早就来到京城,终日在青楼妓院里厮混,浪得才名,《避暑录话》中载:“教坊乐工每得新腔,必求永为辞,始行于世,于是声传一时”。与大多数文人“学而优则仕”的想法一样,他也积极参加科举考试。第一次落榜后,他还满不在乎,做诗道:“富贵岂由人,时会高志须酬。”五年后第二次开科,还是没有考上。自夸一定“金榜题名”的柳永脸上挂不住了,激愤、狂傲之气一发作,便写了那首著名的《鹤冲天》:“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 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牢骚归牢骚,考试还得继续,所以他又参加了朝廷的第三次大考。这时,皇帝也已经从真宗赵恒换成仁宗赵祯了。却不知为何,赵祯偏偏对柳永那句“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很是较真。他看到柳永的考试卷子,不假思索,信手就批:“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大笔轻轻一挥,就把柳永勾掉了。录取名单公布开来,众人纷纷嘲笑柳永“才子词人,白衣卿相”、“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噎得柳永几天说不出话。
由于吏部不录,同行讥讽,柳永日子难过。有一日,他突发奇想:宰相晏殊也是大词人,想必能理解和同情我罢!当年还向皇帝推荐出身寒门的范仲淹、欧阳修,那么我……他就精心打问晏殊的事情,当得知其今天寿诞,就借机来到了晏府,欲结识于相爷,让他做块仕途的敲门砖。而晏殊乃当时小令领袖,焉能不知柳三变之名,若换做他人,定然不会请进,虽然会面,仍是心中有着三分的厌恶。为礼貌见,他笑着问柳永:“听说贤俊诗词甚有名气。”柳永道:“不敢,小可与相爷一般,只喜欢作曲子词。”晏殊微微一笑:“呵呵,晏某虽然写词,但从不曾写‘针线慵拈伴伊坐’之类的句子。”一句话,把个柳三变说得满脸通红。你道为何。晏殊所说的“针线慵拈伴伊坐”,出自柳永的一首《定风波》:“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暖酥消、腻云亸、终日厌厌倦梳裹。无那。恨薄情一去,音书无个。 早知恁么,悔当初、不把雕鞍锁。向鸡窗,只与蛮笺象管,拘束教吟课。镇相随、莫抛躲,针线闲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
柳永明白晏殊话中有话,既然能默出这词句,那肯定是对自己的曲子词很是了解了。人家在转着弯说你啊,不说你《凤归云》中的“蝇头利禄,蜗角功名”。不说你《夏云峰•宴堂深》中“醉乡归处,须尽兴、满酌高吟。向此免、名缰利锁,虚费光阴”。人家知道你柳永尽管高吟“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其实并没有真正地鄙弃功名,是你柳永自己喜欢过“针线慵拈伴伊坐”的生活啊。看来晏殊不愧为神童出身的宰相。这样委婉地说,既与皇上保持一致,又符合自己相对独立的“太平宰相”身份,真是高明啊。看来,人家是不喜欢自己了,既然无望,还不如知趣离去。想到这里,柳永便起身告辞:“谢相爷教诲,三变记下了,今日还有些事儿,就不烦扰了。”大家挽留不下,只好由富弼送出门去。
那小公子身着葱绿撒花锦袍,发总至顶,以青冠金簪覆着,脚上蹬着鹿皮小靴,唇角含笑,向着众宾客团团一揖。众人见他生得眉清目朗,神采秀丽,不由齐齐喝一声采。晏殊笑道:“这是老朽第七子,字叔原。” 范仲淹拊掌笑道:“七公子又长高了,愈见颖悟,风骨不凡呢。晏殊连声逊谢,眉梢眼角却掩盖不住得意与喜悦,在几个孩子中,他最在意晏几道,最喜欢晏几道。可能是与自己同时相仿,晏殊自己七岁便能诗文,而晏几道小小年纪竟然也是出口成章,指物立就。他认为这个儿子大有乃父之风,便对他另眼相看。
范仲淹赶紧拉晏殊坐下,劝道:“小孩子家口无遮拦,唱着玩呢,师尊何必太过在意。”并用眼神示意富弼招呼大家喝酒。一时间席面上觥筹交错,众生喧哗,大学士宋祁笑对晏殊道:“师尊此宴恁好。这席上佳肴,就有好些让人叫不上名字。”晏殊笑道:“子京此言差矣,不过也是些鱼肉羹翅罢了,有甚出奇之处?”孔道辅说:“虽如此,然则不等入口知其味,实不知其名为何。诸位若是不信,请细瞧席上诸珍,且看好认不好认?”
晏殊笑而不语,却向左首的范仲淹道:“希文何妨一试,以证雉圭所言?”范仲淹依言尝了,品味良久,方笑道:“错了错了,不是面点!”原来韩琦说对了一半,那小荷叶小莲藕确是用模具压制出来,只不过并非面点。小荷叶是取新鲜江瑶柱心雕制而成,而小莲藕则是将海堰(宁波小鱼,味同虾米)加豆腐皮,鸡腿肉磨碎成粉后以模具塑型,汤则以火腿、嫩笋加冰糖细火慢煨,众人尝时,果然是鲜香扑鼻,非同一般。张先笑道:“这菜也算是匠心独运,只不知可有名字没有?若没有,平白埋没了也是可惜。”
一看氛围已到,富弼站起身来说道:“诸位,可有诗作献上?”大家不约而同的看着范仲淹,因为不止文才,按年龄也是以他为长,长幼为序应是他开头呢。他站起身来,吟一口杯中酒言道:“好吧,我就先来个抛砖引玉,为师尊寿诞献诗一首。接着,他抑扬顿挫地吟诵起来:“曩由清举玉宸知,今觉光荣冠一时。曾入黄扉陪国论,重求绛帐就师资。谈文讲道浑无倦,养浩存真绝不衰。独愧铸颜恩未报,捧觞为寿献声诗。”
大家鼓掌中,孔道辅言道:“这首不算,没有‘影’字。”大家“哄”地一声笑起来。晏殊也鼓掌而乐。张先说:“那逮蛇的,你来。”孔道辅挽了挽衣袖:“来就来,有什么啊!张口就有。”他并不曾拿什么纸张,果然随口吟道:“门有诗书不华彩,素王留得好生涯。行人莫讶频回首,天下文章第一家。”
大家欢呼:“好个‘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宋庠也站了起来,说道:“我兄弟二人从来一起的,弟弟读了,兄长自然不能落下,我也来一首诗为恩师祝寿:“帝丛资寅亮,鸿钧翊太宁。天开钓璜胄,家袭降崧灵。复九萌阳管,生三瑞砌蓂。毓贤兹表日,卫世遂传经。览德重光旦,参机茂宰庭。群生倚舟檝,万化入丹青。坐纳藏山史,追论象服刑。前筹罄中悃,吉栋石基扃。国伫汾阳考,人祈卫武龄。孤心知所嚮,帝座六符星。”
大家听完一起拍手叫好,纷道:“不错!不错!”最后,王琪站了起来,对大家言道:直从昨夜醉酒到今日不曾醒,实实头脑晕涨无法寻觅灵感,也罢,某也读一首最近写的《定风波》吧。”说罢,柔声诵读道:“把酒花前欲问天。春来秋去苦茫然。风雨满枝花满地。何事。却教纤草占流年。试把钿筝重促柱。无绪。酒阑清泪滴朱弦。赖有玉人相顾好。轻笑。却疑春色在婵娟。”
张先拍桌喊道:“好词!”王琪问道:“同翁,此曲子词未曾闻过,可是何名啊?”晏殊答道:“受诸位诗词感染,特用商调作出此词,未及思考词牌名字呢。”范仲淹道:“尊师本词乃是羡那少年青春,况词脚亦落在了“长似少年时”上,何不就叫做“少年游”呢?”
晏殊和柳咏的《少年游》会有天上与人间的感觉,一个说“长似少年时”,一个说“不似少年时”,都是回忆,人生就是这样的不同。一个人一生顺畅,事业家庭爱情圆满,看着眼前良辰美景,怀念过去可以更好地教育下一代,但晏阁老从小就顺,天资聪颖没有吃过什么苦,这样的人生没有更多的激励作用,所以儿子晏小山走上另一条路,也是物极必反,生活好象永远都在别的地方,可是谁也找不到。老晏如果想在小晏的身上找到他的少年影子注定是不可能的了,才华可以相同,寂寞心境却绝不同了。柳永呢,彻底的放弃之后得到彻底的解放,既是白衣卿相,你还能奈我何?他在《少年游》中说“狎兴生疏,酒徒萧索”,骨子里透出来的是萧瑟的冷,“不似少年时”说不清是怀念还是厌倦。柳永词多为歌妓填词而作,这是他主要的生活来源,所以他只能在喜新厌旧中忙忙碌碌地更换着自己的新欢,总也感觉不如以前,“不似少年时”,这样去理解,也就不足为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