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川：骑士小照

骑士小照

    我本是成年累月跟书卷稿笺打交道的一介书生，但在我珍藏的相册内，却有一帧身跨白龙马的黑白照片。倘或有人问及这帧照片的来历，我将不惜笔墨，予以回答。

    1985年仲冬，我以散文评论家的身份，与河北省散文学会会长韦野、河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尧山壁、文艺理论家龚富忠、青年评论家汪帆，一同应邀赴塞外著名的山城张家口，出席女作家梅洁散文作品讨论会。讨论会之余，我们在东道主热情陪同下，乘车飞出山城，去游览塞北原始草原。抵达于斯，我的眼前依稀浮现昭君出塞时的古道，浮现身穿戎服、怀抱琵琶、带着故土香溪的淡淡哀怨，乘马而来的美人；不禁吟诵起杜甫“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和王安石“寄声欲问塞南事，只有年年鸿雁飞”的诗句。

    我从少儿时代起，就涉猎“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诗文，并且，多次展开想象的翅膀，神游“天苍苍、野茫茫”的原始草原。然而，真的置身于这个童话般的世界，见到瑟瑟的败草，冰封的海子，成群的奶牛，麇集的蒙古马，又感到陌生而新奇。这当儿，此地的气温已降到零下20摄氏度。那些歌喉动听的云雀和百灵们，不知飞往何方。体态丰盈的奶牛们，却留在这里依然编织着绝妙的梦境，奉献人类以鲜美的奶汁。同伴中有人赞颂奶牛是草原的骄子，我由衷地表示赞同。

    当跟草原告别之际，张家口地区文联副主席、剧作家赵维元提议，给我们每人拍摄一帧骑士小照，亦不虚此行也。一一欣然应之。我，自幼迷恋诸如《薛丁山征西》《呼延庆征南》等历史小说和弹词唱本，非常羡慕那些马背上的英雄，但从未沾过马鞍。今日，即将体验骑马的况味，并且还是一匹慓悍的白龙马，这不是做梦罢！

    当我刚刚跨上那匹高头而雪白的骏马，诗情澎湃地向友人招手致意时，它即乍鬃扬蹄，跃跃欲驰。若不是牧马人早已料到它这玍古透顶的一招，紧紧勒住了缰绳，我非从马鞍上跌下来不可。

    虽然惊出了一身冷汗，我却深感惬意。这是我从来没有过的生活体验，也是我梦想中的情形。正因有着如许漫画题材的特写镜头，方能领略到异乎寻常的生活本真。

    行文至此，异想天开。如果牧马人不予阻挡，放任白龙马撒欢儿，驰骋于莽莽草原，说不定在我的心灵宇宙，恍惚间将成为《薛丁山征西》中的秦怀玉、《呼延庆征南》中的呼延明。倘若如此，又将留下怎样美好的回忆呢？

（原发《燕赵都市报》2019—8—7）

    【作者简介】颖川  当代作家、文艺评论家。本名刘维燕，河北蠡县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主攻散文创作散文批评散文研究，兼写诗和短篇小说。代表作《沁心茶》《荷花赋》《散文夜谭》《我认识的文学家》《隐居》和《婚事》。现居河北涿州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