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青青子衿

“看啥啥不顺眼，吃啥啥没滋味”每每到超市上去总会看见人们为选择一种菜为难犯愁的样子。

本该拳头大的茄子大的像个南瓜，本该足球大的南瓜比篮球都猛，西瓜少则十多斤多则二三十多斤；那些叶菜类呢，生菜叶子大的像张荷叶、芹菜叶茎粗比大拇指都粗。而那些根类菜，因‘营养过剩’则早已变了形，白萝卜胖得吓人，土豆大的能当孩子枕头。至于味道，就更不敢谈，酸的酸掉牙，辣的辣掉下巴，甜的甜死人……虽标榜‘有机’，鬼都不会相信！

吃着这些没滋没味的菜，让我常常怀想起农村老家院子来：红的、白的、粉的、黄的，果树相继开花，争奇斗艳；“叽喳喳，叽喳喳”枝头上鸟儿一拨走一拨来。

晨起，到院外井台上提几桶水，转过身到园里去浇浇菜，几个动作下来，皱巴巴的身子，立马舒爽起来。再看那一畦一畦的绿油油，心田立刻又涌起了绿油油的涟漪。园子比较大，栽果、种菜，一分为二。果树品种较少，用的心思也少；菜的品种就多了，一茬接着一茬，不下20个品种，心思就多在这里。 

除浇树外，浇菜从不使用大水漫灌，都是喷灌，像天上下雨，一遍一遍的淋。看着一枝一叶都滴着晶莹的露珠，听着水分入土“嗞嗞”声，真就像听到植物舒枝展叶呼吸、生长的节奏一样，觉得自己也变成了生长的苗儿，也在“嘶嘶”发出一种声音：舒活着血脉、舒展着筋骨。 

其实，我家院内就有一口压水井，除做饭生活用水外从不使用浇菜。一是压出来的水与地表温差较大，不利于蔬菜生长；二是习惯成自然吧？压水的感觉总比不得提水感觉舒服。 现在想想，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压水就那么一个动作，死死板板，弯腰站起、站起弯腰。提水呢？则不然，一桶水从井底提起，弯腰甩臂、甩臂弯腰，再左手一桶右手一桶，提着、小跑着走进园去，当然运动量就大。

最爱种子破土那一刻：一畦菜播下三四天、六七天吧？畦里一点一点、一丛一丛，就有被顶破皮的泥土，泥土下就会看到胖乎乎、黄嫩嫩、娇羞羞的小精灵来。那样的可爱，让你瑕想菲菲，想到雏鸡破壳而出、想到新生命哇哇坠地，甚至想到春日里刚刚晨起的少女，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一手揉着惺忪的睡眼，一手撩着门帘的样子。 

畦边听音乐、看书很是惬意，周围是绿色、黄色、红色。空气过了滤一样淸新。听着、读着，自己也成了一枚在琴弦上跳动的音符，成了书里那个在草丛中翩翩起舞的孩童。瓜秧上那些顶着黄花花的小妞妞，还不到手指粗细，听着书声、乐声，爽爽快快、美美乐乐地伸长，几天就到了厨房内，拍上一根，飘飘袅袅，屋里立刻溢满淸香。 

粪尿、老房土、灶台土、草木灰……农家肥多的去。土壤越种越疏松，养分越来越均衡，不愁长不出好庄稼。生了蜜虫用草木灰喷洒，生了地蛆拿个铲子去挖，农家杀虫办法多的去。

翻地、耙地、春灌、做畦、撒粪……每一道活计都有讲究。秋天把地翻过来，一个冬天不但能晒透，还能自然杀菌。来年春天墒情好就能拿住苗。种重茬、应茬、还是冷茬，都要安排好“茬口”。给畦子选对“邻居”也很重要，作物相生相伴就畦子挨着畦子种；否则，就“高打墙”让它们离得远远的，你害不到我我扰不到你。

由于不懂技术也闹出过笑话。一次是种芫荽，半个月不见出苗，很浇水无济于事，抠开土也不见芽子，就去问邻居，老爷爷一听就笑了“你没把种子搓碎吧？”；另一次是种了一畦子葱，长的肥肥胖胖，秋天不但没轧苗保墒，反倒用竹签给松了土。来年，一畦子葱所剩无几；还有一次是雨天割韭菜，导致烂了根。

吃一堑长一智，月累年积，就成了行家里手。

春有花开，夏有叶绿，秋有果香。大娘大婶子都爱到我家院子里坐，听着她们谈论园子种的好、院子有生气，心理就美滋滋。蔬菜、水果吃不了就分给邻居们，大家都能分享一份，更感到有说不出的高兴。

有朋自远方来，尝一尝果蔬，品一品小酒。虽说简单，却谈不上寒酸：生菜、菠菜、萝卜、白菜……水菱菱、嫩生生；樱桃、杏子、李子、苹果……红彤彤、黄橙橙；邻家里自酿的小烧酒，谈不上浓香酱香，还没沾口那谷槺味儿便馋的你流口水。叙一叙往事、聊一聊家常、谈一谈当下，就又见到了久别的发小、同学、朋友、同事、亲戚……偶有短句短文不谦虚地拿出来，对方亦就不客气地评头品足，少赞多谏。不求文脉畅若江河，但愿一词一句都有着落。背一首唐诗、读一篇宋词、听一段元曲……美哉！乐哉！悠哉！

告别那个小院二十多年了，寻寻觅觅一直未能找回那种感觉。前些年，打游击似的搬家，小屋有坐的地方，没有转身的地方。现在，有了自己的家又像关进鸽子笼，锻炼得到院外去，吃菜得跑超市。想有个自己的院子，摇摇头？想在院子里种一畦菜，自己就笑自己“二儿得很”。 

偶有亲戚从乡下带点菜，就像多年没见到过的山珍海味，那顿饭就特别香甜。

抬抬胳膊弯弯腰，便有了菜吃，无意之中又美化了院落，不去刻意为之亦锻炼了身体。

久违了，那温馨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