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的坐标指向北纬39°53′-40°22′、东经113°54′-114°48′,中国黄土高原、内蒙古高原与华北平原的过渡地带。桑干河承载着远古的真理静静地流淌着,天主的教堂背负着沉重而圣洁的十字架默默地沉思着。山脚下,一个仅仅九十户人家的小山村,有着一个美丽的、充满了乡土气息的名字——泥河湾。谁都不会想到,这个祖祖辈辈,生生息息的极其平淡的村落,会因为一个外国人独特的视觉而蜚声世界。“泥河湾”,也成了世界考古与地质研究领域一个一个炙手可热的名词。 让我们将历史的镜头拉回到公元1924年。美国地质学家巴尔博在华北地区调查时,惊异地发现泥河湾的地层简直能和欧洲的维拉弗朗地层相提并论。于是,在当年的报告中,他不仅提到了泥河湾,而且把发现的分布于泥河湾一带露出的灰白灰黄的河湖沉积物命名为“泥河湾地层”,而”泥河湾地层”所处的年代恰恰是现代人类始祖猿人出现的年代。顷刻,世界考古界掀起了轩然大波。可惜的是,当时的旧中国千疮百孔,腐败落后,根本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甚至连国内的考古专家都不知道泥河湾在哪里。 直到过了三十年以后,即上世纪五十年代,新中国的国家政府才派科研单位和科学家找到了泥河湾,并开始了研究工作。只是因为张家口地区属于国家的军事管辖区,1994年以后才允许对外开放。从五十年代找到泥河湾到开放宣传泥河湾,四十个年头又过去了。来来回回的七十年,多半个世纪啊,影响着中国甚至是世界的考古进程,更影响了泥河湾文化的宣传和发展…… 历史的长河给了这片土地太多的印记与偏爱,历史的长河也让这片土地承受了太漫长的沉寂与考验。这片土地如一头睡狮,孤寂地昏睡了一个世纪又一个世纪,终于向我们发出振聋发聩的召唤。 泥河湾的历史文化在召唤我们。 说起历史文化,人们最容易联想到的是阁藏经典、皓首迭卷、颓墙残柱和红砖碧瓦。我可以毫不夸张地告诉您,置身与泥河湾,抬头低头都是文化。且不说泥河湾拥有的数也数不清的桂冠,诸如“东方人类的故乡”、“考古自然博物馆”、“标准地层的代名词”、“旧石器研究的聚宝盆”、“旧石器考古圣地”、“古人类的伊甸园”、“研究远古人类的百科全书”、“东方的奥杜威”、“中国的奥杜韦峡谷”、“”……就说泥河湾本身吧, 它位于河北省张家口市阳原县桑干河畔,东西长82公里,南北宽27公里,属黄土台地丘陵地貌。二百万年以来,一直有人类在这里繁衍生息.。我们无法说清人类的先驱“能人”和早期的人类“匠人”、 “智人”在这里的生活状况,仅据有记载的历史表明,这里春秋时期就有赵国所属安阳邑的建制,西汉设桑干、东安阳、阳原三个县,隶属幽州。东汉设桑干县和东安阳县,隶属幽州代郡。唐属蔚州安边县。 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是,到了辽金时期,这里属西京道大同府,始置弘州。因此,直到今日,阳原人还把自己叫作弘州人。明朝时这里叫顺圣川,隶属京师宣府万全都司左卫地。清康熙三十二年叫西宁县,隶属直隶省宣化府。 有人说这里因阳水而立,阳水是本原;也有人说这里是灵通宝地,是太阳升起的地方。所以,从民国二年至今,这里一直叫“阳原”了。 悠久的历史必然衍生出的丰富的文化。泥河湾自古民风淳朴,弘州的戏剧、弘州古韵阳原秧歌、民间传统社火、皮影舞蹈、传统节日风俗等蕴含着泥河湾人世代承袭历久不变的勤劳、朴实、热忱和豪爽的传统美德。泥河湾有着数不胜数的古老的传说和动听感人的民间故事,如唐僧出世。李三娘担水,穆桂英大战弘州等等,情节神奇活现,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泥河湾历史名人辈出,古代有代表意义的“四相国”,现代有反袁斗士毛凤书,早期共产党人王仲一,铁路工程师王勉之,当代水利专家张子林,还有著名的笛子演奏家冯子存等等。二十世纪六十年代,这里曾以文化翻身的典型,被誉为全国普及小学教育的一面旗帜。 来领略一下泥河湾深厚的文化蕴涵吧,这片神奇的土地既埋藏着远古人类生存的信息;也有传承着中华民族自强不息伟大精神的现代泥河湾人。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诱人,那么厚重,这里的一切都闪烁着人类文明进化的绚烂光彩。 泥河湾的丰富资源在召唤我们。 泥河湾钟灵毓秀,物华天宝。不仅古迹星罗棋布,自然山川也是起伏延绵,风光无限。北部雄居白龙、狼尾、大蟒群山,南边依傍着青天、盘崖、天门、玉峰等。著名作家丁玲笔下的桑干河横贯东西,形成了独特的山水相携相依的浪漫风貌。带有佛教色彩的古刹、古庙、古寺院,古驿、古堡、古村庄,石佛、石窟、石洞穴,天阁、地阁、玉皇阁等等,简直就是一部佛教和古建筑的百科全书,期待着后人的品位、欣赏和研读。鬼斧神工的自然景观就更加令人迷醉,如桑干古渡、天门耸翠、温泉午浴、天马行云、黄岩幽洞、上观仙桥、郭西绿廊等等,简直比西湖使景还让人眼花缭乱。只不过西湖的景色有着太多人工雕琢的痕迹,显得太拘谨了,而这里的风景却是天然的,绿色的,原生态的,让人觉得大方,豪壮和亲切。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自古民以食为天,百里不同俗。当然,泥河湾地区的独特文化中最不容忽视的要属饮食文化了。什么圪渣饼、豆腐筋、驴肉狗肉、糊糊面、毛糕、小米粥会让您流连忘返,唇齿留香。这里的特产人间仙品供佛杏,药膳珍品鹦哥绿豆,滋补上品化稍营驴肉等都是:旧时王谢宫中品,今入寻常百姓家”的佳品。 泥河湾文化产业也是浩大的,以裘皮、陶瓷、煤炭和雕刻为主体,还有木雕、面塑、剪纸、编织,以及绿色食品加工,矿产开发业等,已经形成代代相袭日益壮大的泥河湾产业体系。在商品经济时代的今天,为这个将近三十万人口的土地注入了活力。 泥河湾的独特地层在召唤我们。 我们常说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泥河湾却是真正的有“先”。泥河湾是国内独一无二、世界上其剖面最多、保存的最完好、国际地质考古界公认的第四纪标准地层,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早更新世石器时代的遗地,它的考察发掘,被评为中国20世纪100项考古重大发现之一。据考证和科学论断,早在200万年以前,阳原盆地是一个大湖,它的水域几乎占据了今阳原的全部、蔚县的部分村和山西省雁北地区的一部,面积达9000平方公里。人们把这个历史上存在数百万年的广浩硕翰的大古湖,称为泥河湾古湖。据科学推测,泥河湾古湖泊四面环山,烟波浩淼,湖水清澈,湖岸上是草原和高耸的山峰,丛林茂密,水草丰沛。三趾马、披毛犀、剑齿虎、爪蹄兽、转角羊、纳马象等古动物时常出没在湖边和森林。湖水中游弋着许多单细胞和多细胞的蚌类和鱼类,海藻类等水生动植物。大约在数万年前由于地质变化,古户渐渐干涸,露出了广阔的平原,由于桑干河、壶流河的侵蚀,古平原遭受破坏,变成了绵延起伏的丘陵或大小各异的台地,直到现在还有许多村子叫“台子“的。再后来,古湖就逐渐形成了今天这样山峰耸立、沟壑交错、地层分明的地质特征。 从1990年泥河湾被国务院批准为第一个中外合作考古项目以来,已经有美国、日本、韩国、俄罗斯等2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500多名专家学者踏上这块古老的土地。泥河湾考古也不仅仅限于旧石器考古研究,还在岩石地层学、生物地层学、古动物学、古气候学、古环境学、磁性年代学等多学科研究上取得令人瞩目的成就。在学术界,专家们把泥河湾称为世界人类文化的宝库,是中国第四纪地质学、古人类学、旧石器考古学的天堂。 马圈沟遗址中三个(目前正在挖掘和寻找第四个第五个)文化层的挖掘,如青天霹雳,当空炸开。它向“人类非洲单一起源论”提出了直接有力的挑战,世界人类起源可能是一元的,也有可能是多元的。 民族的自尊和科学的权威让我们如论如何也无法接受我们原来都是黑人的设想。也就是说人类有可能起源于非洲,也有可能起源于亚洲或中国。我敢肯定,泥河湾的土地是不有灵性的,每次站在国际标准地层下,我都会有一种莫名的激动和兴奋。我常常想,这种激动和兴奋来自于何方?是与历史零距离接触带来的激情?还是自己回到大自然的归属感在主宰我的情绪?思量深久后,我终于找出答案,原来是二百万年前的祖先的召唤我,让我执着坚信自己的脚步,让我执着坚信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到自己祖先的怀抱,回到自己灵魂的家园。 泥河湾的文物古迹在召唤我们。 泥河湾处处有遗址, 它更象是一部史书,比较全面地记录着中国人类早期的旧石器、新石器时代、 囊括古人类学、旧石器时代考古学、古生物学、第四纪地质学、古地理学、古气候学和年代测定等方面全部事件。 连世界上最早的细小石器(大的重在5至10克之间,最小的不足1克),可分为尖状器、刮削器、雕刻器和锥形器等类型,共约2000件。这些石器经过古地磁专家的测定,证明距今约有160万年。贾兰坡院士说,小长梁遗址年代的测定“是最详细可靠的”。而令人难以理解的是,泥河湾盆地小长梁遗址发现的这些细小石器“竟是如此之多如此之早,加工技术又如此精细、进步”,而且世界上尚未见有记录。 随着考古的发展,全国目前发现的25处100多万年以前早更新世石器时代考古遗址和地点中,有20多处集中在泥河湾盆地。有以小长梁为代表的距今136万年的泥河湾早期遗址群;有距今10万年的以侯家窑为代表的中期遗址群;有距今1 05万年的以虎头梁为代表的晚期遗址群等等。经过中外科学家桑志华、德日进、皮韦托、步日耶、杨钟键、斐文中、贾兰坡、卫奇、王建、谢飞等专家迄今80多年的考古发掘和研究,在桑干河两岸区域内,发现了大量爬行、哺乳、软体动物化石,并发现了小长梁、马圈沟等含有早期人类文化遗存的遗址80多处,出土了数万件古人类化石、动物化石和各种石器,几乎记录了从旧时期时代至新石器时代发展演变的全部过程。需要特别提出的是在2001年马圈沟遗址的重大考古发现中,获得了八百多件早期人类使用的石核、石片、石锤、刮削器等石制品以及大象、犀类鹿类、马类动物的遗骨,此次发掘出的历史文化遗存在目前全世界的旧石器考古发掘中是极为罕见的,在发掘现场,密布着动物的遗骨和各类燧石石器,再现了当时茹毛饮血的生活场景。在年代上,此次发现将泥河湾盆地旧石器遗址年代向前推进了数十万年,距今200万年左右,雄辩地向世界宣告:华北地区也是世界人类和世界文明的起源中心。 总之,泥河湾是一笔财富,是大自然留给人类的文化瑰宝,是探索古人类文明的一把钥匙,是属于全世界共同开发的一块价值连城的,不,应该说是无价的宝地,是世界独具特色的考古研究圣地。它以一个科学名词和术语名扬天下的,并形成了一个崭新的文化门类,作为他的后代,我们感到了责任,也感到了骄傲和自豪。 泥河湾的古老祖先在召唤我们。 如果说茫茫无边无垠的宇宙和浩瀚不可预知的自然创造出了自己最得意的作品是人类的话,那么追根溯源的本性让人类一次次地追问:人从哪里来?中国有女娲造人说,西方有上帝造人说,那么到底是谁创造了人?十九世纪中期诞生的达尔文的进化论以后,人类由猿进化而来的假设很快成为学术界主流,并促使各国学者迈向了竟相追寻祖先的步伐。二十世纪,从野外考古到线粒体学说无一不在重复着人类不断走出非洲的神话。那么,人类究竟发源于何方?就在人类陷入自我来源不明的困惑的时刻,来自中国泥河湾的信息点亮了世界寻根问祖的眼睛。泥河湾遗址群中盛大的古人进餐遗迹,再现了二百万年前我们的祖先敲骨吸髓、餐食猎物的场景。 我国著名的、德高望重的、因研究“北京人”而名扬世界的、资深地质学家和古生物学家贾兰坡,在多次考察了泥河湾后,以他敏锐的慧眼、卓识的远见、深邃的目光,向世界预言:要在中国寻找最古老的人类化石及文化遗物,应到更新世初期的泥河湾期(距今300———100万年)的地层中去寻找。中国科学院古人类与古脊椎动物研究所研究员卫奇,作为较早从事泥河湾遗址发掘和研究的中国考古人之一,曾经主持发掘了数个著名遗址,退休后卫奇在泥河湾买了房子继续自己的研究。卫奇告诉记者,他的科研生涯就是在泥河湾度过的,对这块土地很有感情。在他看来,一个县密集分布了五六十处旧石器遗址,这在全世界绝无仅有。尤其是马圈沟遗址三个文化层的重大发现,使泥河湾研究有了质的飞跃,使中国的人类起源研究极有可能突破200万年。他同时表示,根据目前发现的大量出土的遗迹和石器,使他对找到泥河湾猿人化石充满信心…...众多科学家掷地有声的言语,是一种对科学和追求的坚信,这种坚信的诱惑让涉足这个领域的人们拥有了无限广阔的想像空间和探索空间,但这种坚信的诱惑越强烈,坚持就越困难,唯有那些甘心用生命开拓未知,把极限当成挑战的科学家, 他们脱离了低级趣味,他们为人类作出贡献,他们值得敬重,他们甘心情愿为揭秘历史而殉情殉葬. 如果说“北京人”头盖骨的发现是20世纪中国对世界考古的一大贡献,那么“泥河湾”人的发现将是本世纪中国对世界考古的一大贡献。”所以我们可以自豪地说,人类不仅从非洲走来,也有可能从中国的泥河湾走来!这不是神话,这只是一个有了答案的不平凡的进入。正如一位哲人所言,历史是坎坷的,也是幽暗的,历史是旋转的,也是恐怖的。历史是秘藏的奢侈,历史是大雨中的泥泞,历史是悬崖上的废弃,不能太轻易进入,一旦进入,就是爆炸新闻!就是颠覆世界!就是震惊宇宙! 古老的弘洲城云蒸霞蔚,神秘的泥河湾苍烟落照,虎头长梁依旧那样清晰,那样有力,那样苍劲,那样恢弘,那样倔强地伫立着。那个夜伏昼出的硕大火球又一次遁向玄奘取经的西天。铺天的锦霞让蜿蜒的龙脉参差出深浅不同的夕阳红,浓处如酒,淡处如梦。没有法香却如此庄严,没有醍醐灌顶却能够摄人魂魄。时间在这里磁化般地被吸引了,停滞了;历史在这里如石刻般沉睡了,凝固了。唯有那200万年前9000多平方公里的古湖干涸锈蚀成峡谷的血管里,用猎猎的长风延续着它近乎绝唱的脉动与呼吸,并均匀地发出来自天籁的声音。这声音让麻木了的灵魂幡然醒悟:凝固的历史需要的不仅仅是拜谒和凭吊,它需要的是召唤,是纵横万里的召唤,是吞吐万物的召唤,是上下五千年的召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