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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咏华短篇小说:柳条箱里的哭声(第一届浩然文学奖入围作品)

2016-10-20 13:29| 发布者: admin|

摘要: 一个伟大的民族,即使在最冷酷的年代,也不乏人性的温情。这个近乎真实的故事,久远了,却不能再重演…… ——作者题记


(二)

这天,早早的,鬼子就在下花园铁路沿线拉开了警戒。也许又有什么重要的物资要打这里通过,或者重要的人。已经不是头一次,奎子和工友们早已习惯了鬼子咋咋呼呼的故弄玄虚。

“怂样,小日本。” 奎子心里骂道。

工友们也都压低嗓子愤然着。

“操他妈的小日本,不知道又出什幺蛾子。自己家不好好呆着,偏跑到别人家横行霸道,什么玩意儿!”
“哎,奎子,听说有好几次火车到了延庆,被大海陀游击队轰炸,小日本物毁人亡,惨喽。”

“活该,王八蛋们!” 奎子从心底升腾着仇恨。若是下花园有游击队就好了。他定会不顾一切投身队伍,把这些强盗通通斩尽杀绝,为爷爷报仇!
站台下,日本鬼子秣马厉兵,严阵以待,如惊弓之鸟。

站台上,奎子与工友们照例扛起沉重的麻包,装货卸货,卸货装货。

没多时,一辆封闭的罐车由远及近,困兽般扯着歇斯底的鸣叫,屁股后面拖着长长的浓烟,最终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进了站台,横卧在距离奎子他们不远的地方。从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位挎腰刀的日本军官分析,来的不是一般人。不一般的,还在于腰刀身后飘来一股浓烈的脂粉味。紧跟着,一个耷拉木屐松糕鞋,穿合服的日本娘儿们也接着下了车。

是好奇心作祟,还是胭脂粉呛人,谁也说不清。兴许有谁瞥上一眼半眼,也许根本没有什么。动物的本性,让公狗总爱在母狗面前显示威风。只见挎腰刀的日本军官,用听不懂的倭语叽哩哇啦冲着奎子他们骂骂咧咧。然后怒冲冲从监工手里夺过皮鞭,不由分说朝着奎子和工友们没头没脸地抽打着。

一下,两下,三下。

看着刚上班十几岁的小工友被抽打得站立不住,打晃着摔倒,奎子不由得匍匐着身体,上前掩护。这下,惹恼了那个挎腰刀。他“八格牙路”地咆哮着,“死啦死啦”地狂叫着扑过来。奎子也数不清挨了多少皮鞭。他眼前一发黑,就什么也看不清了,唯有一只箱子在他昏迷的幻觉中晃悠,晃荡。

箱子是日本娘儿们手里的物件。箱子不大也不小,还算精致,不过奎子认得出,那是一只柳条箱。

柳条,他太熟悉了。驿城的护城河边,长满了柳树。春天,他和小伙伴掰了柳枝拧哨子吹,比赛看谁的柳哨吹得响。夏天,他们折了柳条围成圈,做成柳帽戴在头上,分成两拨打仗玩儿。到了秋天,奎子和爷爷打柳条回家,编筐子,编笸箩。童年,柳条带给奎子的是愉快,是欢欣,是甜蜜的回忆。

此刻,奎子恨死了这只柳条箱。没有柳条箱和提柳条箱的日本娘儿们,腰刀客就不会自我显示,耀武扬威;没有柳条箱和提柳条箱的日本娘儿们,工友们也不会平白无故地挨打;没柳条箱和提柳条箱的日本娘儿们,奎子也不至于被打得遍体鳞伤,几近昏厥。爷爷就是被日本鬼子毒打晕厥后,就再也没有醒来。奎子想爷爷,想爷爷如山高如海深的爱,想爷爷的相依为命。

想爷爷,爷爷就来了,还是那么慈祥,那么亲切,那么心疼他。并跟他一起把柳条箱撕碎,烧毁,再踏上一万只脚……

再睁开眼,爷爷不见了,只有柳叶泪眼婆娑在自家土炕。柳叶说奎子魔怔了,梦话里还在说:柳条箱,柳条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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