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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咏华短篇小说:柳条箱里的哭声(第一届浩然文学奖入围作品)

2016-10-20 13:29| 发布者: admin|

摘要: 一个伟大的民族,即使在最冷酷的年代,也不乏人性的温情。这个近乎真实的故事,久远了,却不能再重演…… ——作者题记
编者按:2016年4月,由作家韩咏华创作的短篇小说《柳条箱里的哭声》入围第一届浩然文学奖,并被浩然文学纪念馆永久收藏。“浩然文学奖”是以当代著名作家浩然先生命名的全国性文学类大奖,于2015年正式成立,每两年评选一次,奖项有:优秀长篇小说奖、优秀中篇小说奖、优秀短篇小说奖、优秀散文奖、优秀报告文学奖。

获奖证书

收藏证书


柳条箱里的哭声

文/韩咏华

一个伟大的民族,即使在最冷酷的年代,也不乏人性的温情。
这个近乎真实的故事,久远了,却不能再重演……
                                 ——作者题记

(一)

夜已深,小镇宛若懒倦的睡猫,遁入疲惫黑幕,沉沉睡去。

奎子却咋也睡不着。

前天,他从日本人丢垃圾的山坳,捡回个罐头盒。盒里有肉沫残渣,用热水涮涮,居然涮出碎肉、涮出油花。媳妇柳叶把碎肉油花倒进菜锅,一家子打了牙祭。油花香得让成年逮不着荤腥的俩儿子争抢着舔空罐头盒。孩子们的舌头几乎被罐头皮划破,奎子的心也被划疼。

屋漏偏遇连阴雨。柳叶挺个大肚子不小心摔沟里,随后就见了红,早产了老三。一看又生个带把的,奎子眉头顿时挽成大疙瘩。他叹了口气,随后拉开院门,消失在茫茫夜色。

山坳,空寂。

不远处坟地绰约着点点磷火,忽闪忽闪,格外阴森。走着跌跌宕宕的路,奎子陷入跌跌宕宕的沉思。

奎子之所以叫奎子,是奎子爷赐得名儿。听爷爷说,生下奎子,娘难产死了。爹思娘过度,不久也归了天。爷爷依靠行医乡里,苦苦巴巴把他拉扯大。通晓易经的爷爷吃了名字的亏,叫了一辈子国运,国运却总没起色。干脆让孙子随了家乡鸡鸣驿城垣大驿“奎”土,反倒踏实。谁曾想,奎子没有按爷爷的意愿变得敦实,反而随着年龄增长,越长越飘摇,越长越细溜。驿城的人见了都说奎子长得柳条似的,干脆恶作剧喊他“柳条”。还别说,啥人爱啥人,驿城一个叫“柳叶”的姑娘硬是看上了奎子这根“柳条”。爷爷也觉得枝叶相伴,甚是吉利,就托媒说亲,给奎子成了家。小家是安顿了,大家却没安神。日本鬼子开进了卢沟桥,驿城外也被拉上了铁丝网。从此,不管白天黑夜,驿城周围时常枪声声阵阵,不得消停。

断了十里八村的路,眼看揭不开锅了。乘着星稀风高,爷爷试图穿出村挣点钱度日。被巡岗的日军发现后,几枪托子下去,爷爷瘦骨嶙峋的身子就散架了。待乡亲们把爷爷抬回家,爷爷已奄奄一息。他撑着遍体鳞伤的身子,断断续续只跟奎子说了一句话:“一大家子,交给……你了……”就含悲忍辱咽了气。
奎子怀着满腔仇恨,掩埋了爷爷,拉家拽口到京张铁路下花园机务段当了铁路工人,勉强维持生计。

铁路也已被小日本控制,奎子和工友们整天满身臭汗地扛着沉重的麻包,装货卸货,卸货装货。稍不如意,就会挨工头的鞭子。每天挨了鞭子回到家,柳叶都会万分心疼地掉眼泪。奎子觉得对不起柳叶。自柳叶进了这个穷家,没享过一天福。挨尖尖生了三秃小子。起早贪黑,吃苦受累自不必说,问题是时下,家里穷得连口下奶的吃食也没有。

唉!奎子长叹一声。

也许是叹声搅扰静夜,抑或是叹声惊动了鬼神,夜空里突然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

“哇——哇——哇,哇-哇-哇。”哭声,在空旷的山坳里回响,煞是瘆人。奎子立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难道有鬼?难道真的有鬼?想到此,奎子头发根倒竖,后脊梁渗出冷汗。

定了定神,仔细听听,这声音不远,好像就在草丛里。仔细听听,声音一会大一会小,一会有气一会无力,断断续续。奎子断定,这是孩子的哭声。难道是谁家孩子丢在山坳里?想到此,奎子循声而去,加快了脚步。

一点点扒开草丛,没有看见孩子。哭声,从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里传出来。奎子掰了一根树枝,壮壮胆儿,捅了捅那团黑乎乎的东西。

东西很硬,捅不透。奎子凭经验判断,孩子一定在里面。

是什么东西呢?里面为什么会有孩子?孩子是谁的?东西又是谁的?孩子的父母为何如此粗心?粗心到把孩子和东西一起丢进山坳?

哭声还在断断续续,如痒痒挠,一声一把,一把一声挠着奎子急切的心。管不了那么多了,救孩子要紧。奎子毫不犹豫向黑乎乎走去。

借着月光,定睛看去,是一只柳条箱。

又是“柳”,又是跟“柳”有关。

奎子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辈子会与“柳”字死缠烂打,纠缠不清。先是自己被叫“柳条”,再是娶了“柳叶”,再后来就是因为一只“柳条筐”,他险些被皮鞭子打死。

柳条箱,要命的柳条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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